40.第一个月实习工资
海伦回来了!听说是被他爸给抓回来的。
乍暖还寒的时候,我开始了我的实习,在一个叫古林园的公园。其实在这样一个已经很有规模的林园里,我们这种学园林设计专业的学生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发挥的余地,第一个月我是在这个挺大的园林里四处溜达,看花看草中度过的。不过对于寒窗苦读十几载的莘莘学子来说,能成天流连于花草之中,也是件新鲜而又令人陶醉的事。
我有时在想,古时如陶渊明的隐居人士过着这样的生活,撇开世间的纷纷扰扰,避开尘世的各种纠结,放空自己的思想,也不失为一种幸福。只是这些隐居达人好像都要到中年才有这样的想法,落实隐居的生活,像我这样一毕业就过上了隐居生活真的好吗?我捡起了地上才落下的一片粉红花瓣。
其实只要心中没有不甘,也没什么不好,重要的是心境!不过我也有我想避的,也许我的心已经沧桑了吧!也许隐居达人也会后悔为什么早没有如此的顿悟,也许他们也会羡慕我早早地就可以有福气来感受大自然,抛开凡尘,让心无缘受伤,思想无缘染俗。顿悟是需要经历一番苦痛之后才有的,但是如果从来都是纯洁的呢?不失为一种幸福?来人世间一遭是要经历七情六欲,尝尽世态炎凉的,可如果一直都是淡泊宁静的呢?就是一种佛态的心境?但是寺庙里的得道高人真的是经历过一切才看破红尘吗?人总是喜欢胡思乱想,不是纠结于不想纠结的世事,便是纠结于自寻烦恼的心结。
领了第一个月微薄的实习工资,我决定请郑虹出去嗟一顿。鉴于做了十几年清心寡欲的学生,第一次成为有工资有资产的大人,怎么的也得挥霍一回,我选了个有异国情调的西餐厅,咱也尝尝吃情调是个什么滋味!
“来一份牛扒吧!”我装得煞有介事地看着英文菜单,其实天知道我是多么没有底气,那一通英文到底写着什么?四级考里也没有的单词,我只能根据图片随意点着,我想waiter是看多了我这种不懂装懂的人了吧,仍然一本正经地进行他的流程。
“请问要几成熟的?”侍应生礼貌而又周到地询问着。
“几成?”这个到是难着我了,我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搜到了一个不知在哪部电影里的台词,“五成!五成熟。最佳口味!”
“这位小姐呢?”侍应生彬彬有礼地转向郑虹。
郑虹红着脸指指我,“跟......跟她一样。”
侍应生又重复了一遍我们的需求,确定后走开了。郑虹松了口气,在皮质沙发上松散开一直绷着的四肢。“以前只在店门外和电视里看到过,现在也能真真切切地在里面享受了。”
“快点工作吧!工作了就可以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了。”我好想伸手过去,摸摸郑虹的头,说句“真乖”!
“可惜我还没有开始实习,不能像你一样......”我的小心思早被郑虹查觉,一个“白果”丢了过来,我们真是太熟了。
“行了,又没让你请客,这顿我请,别急着哭穷了!”我接收了她的“白果”,又甩出了一句想幽她一默却未达到效果的台词。
郑虹欲言又止,思想斗争了半天最终还是闭上了本该张口就来对我的反驳与嘲讽。这种场合只适合淑女的派头,比如今天这身紫色的羊毛长裙,搭在沙发扶手上的雪青长大衣,至于那些偏激的言词激烈的论调统统与这样的环境不搭!改天换个环境再来切磋也不迟,来日方长嘛......
牛肉上来,我们一看一副血肉模糊的样子,都退缩了。郑虹一脸地嫌弃,把盘子推得老远,嚷着“血腥!”侍应生一副看笑话的表情,在我们还愣着时以让我们自作自受的心态快速退了下去,我不得不无视他的蔑视,再把他叫来,让他再给我们加工一下,九成吧!十成还不如回家自己烧,我知道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不远处有目光追来,是邻桌一位很年轻的男子,见我望过去随即撤回目光,嘴角还噙着一丝未来得及收回的笑意,我不能确定他笑的是不是我们,见他把目光很认真的锁定在手机上,便转回了头。
牛扒重新上来,郑虹胆战心惊地检查了一遍,才一手拿刀,一手拿叉,笨拙地切着牛肉。“你在南京实习,是肯定毕业了留南京的咯?以后实习完了就留在古林园了?”
“嗯,不过留不留在古林园还难说。留在南京是定了。你呢?还没找到实习的地方?”我的动作也不比郑虹好多少,真伺候不来西方的刀叉。
“本来想跟我男朋友一起留在武汉实习的,可我父母非要我回来。”郑虹切了一大块牛肉,使劲叉着放进嘴里,她喜欢吃肉食,这也是她比较容易丰满的原因。
“那他呢?没来南京?”我和盘中总是左右晃动的牛肉斗争着,滑来滑去总是叉不好。
“我在南京都还没找到地方实习,他到哪儿去找啊?还不就乖乖地留在武汉实习了。”郑虹别扭地一手叉着牛肉,一手费力地试图切割下一块小的,像公主一样优雅端庄地小口嚼着,却被一根牛筋阻着,怎么也扯不下来。
“那以后怎么办?实习完了,你留南京,他留武汉?你们怎么办?”我觉得自己成了厨房的刀工,将牛肉一块块不分大小地切开放在一旁,准备呆会儿一块儿吃。
“我也不知道呢!愁着呢!”郑虹终于放弃了撕扯牛肉的动作,一叉子叉进牛肉里不拨了,让叉子就这么斜刺着。她向后颓然地陷进软沙中里。“都说毕业了就是道坎儿,分的分,离的离,我当初还不信,现在不得不认命。”
“所以我大学四年,没在学校交过男朋友,就是因为这个道理。”不知是刀小不好使力,还是刀钝,切起来特别费劲儿。
“你有石坚,那不一样,如果我有顾晔我也不在大学里谈了。”郑虹喝了一口饮料,却被冰得皱起了眉头。
“看来你对顾晔还是......”我停下与牛肉的斗争,抬起眼睛看向她。
“我对顾晔没有想法了,那只是一种假设,属于‘if’的范畴。”郑虹的刀尖指向了我。
“请把你的刀对着你的牛肉!”我没有抬头却严肃认真地提醒她。
郑虹彻底扔了刀叉,偷偷地环视了一下侍应生,还有周边的顾客一圈,发现没有人注意她,她干脆抓起肉骨头,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用纸巾迅速地擦掉留在嘴巴四周的油渣残留。
“人就是应该随性而为,情到了就谈,想抓了就用‘两双半’,总是压抑着,压制着人的本性是会疯的。”郑虹向我伸出油腻腻的手。
“说的轻松,现在要怎么收场?摆在面前就两条路:不是你们俩断了关系,就是永远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一般这种结果就是无言的结局。所以还怎么随性?要不就压抑着分,要不就随性去疯!”我拍开她的手,另一只手一叉子叉住一块牛肉,索性叉到嘴边啃着吃。
“行了,别说我了,说说石坚吧!你跟石坚自从上次聚会后约过吗?”郑虹虚晃一枪,收回夸张的手。
“没有!”我垂下眼睑,尽量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装若无其事,心里安慰自己,我和石坚的确没约过,那次雪天也只是偶遇,又不是约,所以用不着心虚。
“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既然你们没谈,那我就一吐为快了。”郑虹看了我一眼,又确认了一遍我的表情。我一副但说无妨的架式唬了住她。
她忽然凑近我,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我有一次竟然看见石坚在关月的n大学门口和关月出双入对呢!我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关月跟我说他们要出去吃饭!这是个什么情况?”郑虹自问自答地“这不明摆着呢嘛!傻子都看得出来。”
“这也正常,在学校里关月就明显对石坚有意思,现在毕业了正好修成正果,不是挺好的吗?”我啃着一块咬不动的牛筋,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而且我还听说,石坚最近矿了好几次课了,也不知干嘛去了?那还用说吗?肯定是约会去了呀!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出来!”郑虹擦了擦油腻腻的手。
“你听谁说的?”我尽量不去看郑虹,以掩饰我特别的担心,我将目光锁定在盘中被我切得参差不齐的牛肉上,能切下来就不错了,还管他切得好不好看?
“袁之伟,他俩不是死党嘛!说连他都找不到石坚,要是再矿下去,学校都要联系家长了。”郑虹飞快地解决完了她盘中的牛肉开始对付色拉。
“你跟袁之伟什么时候又搭上了?”我讶异地望向她。
“难得一次在路上碰到,哎,袁之伟开了一家小饭店自己当老板,他还请我吃了一顿饭呢!”郑虹吃得一嘴的色拉酱,抬起了无限留恋的目光望向我。
“南京真小啊!你走哪儿都能碰到熟人,一会儿是石坚和关月,一会儿是袁之伟的!”我觉得自己的话里似乎含着某种幽怨的味道。
“我这不是为了实习的事儿四处奔波着嘛,多辛苦啊!你不安慰我还笑话我!”郑虹撅起了嘴。
“你这是习惯动作吧?有男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样,撒娇都成惯性了。”我伸手用纸巾擦去郑虹嘴边的色拉酱。
“那当然,没男朋友的人连想撒娇都不知道向谁撒呢!只能奋斗奋斗再奋斗!”郑虹一条胳膊弯曲着向前举,一条胳膊向后甩着,做着有力量的动作傲骄地望着上方眼高于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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