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他是怎么进来的,何时进来的,云锦颜摸了摸怀中孩子的头,“宁天澜,既然来了,能不能帮我把他弄出去?每个人都有选择生存的权利,他若是再在这里继续呆下去,等待他的只有一个结果……”
那便是——死,怕是连尸体也没人收。
本该在阳光下生活的鲜活生命,却在这不见天日的牢笼里吃着搜臭的饭菜,喝着灰尘一层的污水,试问他如何活?怎么活?更别提他还要长大!
“就算你带他出去又怎样?他去哪儿,那里便是坟场,带他出去,不过是徒添罪孽。”宁天澜渐渐走至她的跟前,深深黑眸滑过那孩子,再落向她的身上。
“你不也一样进来了?就算人靠近他会死,至少我们是个例外,如果我们不救,还有谁会救他?”云锦颜声音坚定的说着,命运把她带到这里,让她可以安全的接近这孩子,便证明上天还是给了这孩子一个活的机会。
视线停留在他不染尘埃的雅白云纹长袍上,他既然肯不顾这里普通人难以忍受之味,而靠近这孩子,足以证明他也想救这孩子。
宁天澜倏尔抬头望向屋顶,望向她下最后通牒,“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就算你要救,现在也不是时候。你一个女人如何带一个孩子出宫?别意气用事,想好了再行动。”
云锦颜虽然救人心切,却不是呈莽夫之勇的人,垂首对着这小小的孩子,温软一笑:“等着,姐姐会来带你走的。到时候姐姐教你说话,教你读书。”
毕竟是个三岁孩子已经能大致听懂人言,不然也不会在她要接近他的时候,拼命吼叫,其实他是想说:别过来,有危险!
这小小幼童咬着那吃了半截的桂花糕,乌黑的小手紧紧抓着云锦颜的衣服,大大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看,这么久一来,第一次他在人的眼中感觉到了友善,他不想就怎么放开她……
云锦颜咬了咬唇,把衣服从他小小手中抽了出来,将那最后几块桂花糕塞进了他衣服里,反正没人靠近他,也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倏尔,肩膀多了一双手,宁天澜抓着她隐在了暗处。
这时,头顶的窗子再次打开,一个篮子用绳子系了下来,伴随着不耐烦的吼叫:“喂,毒小子,快点吃!吃完了老子好收碗!妈的,成天得伺候你,老子熏得头都快晕了!回去还得吃解毒丸,每天吃的老子都快吐了……”
云锦颜的手募得握拳,恨不得冲出去把那个人从屋顶窗口给拽下来狠狠揍一顿!一双大手轻抚在了她的手背,没有一丝暧昧旖旎,只是安抚的轻轻拍了拍她,似是在说,稍安勿躁。
看着眼前这一幕,她满腹辛酸,咬
着牙不让自己流下泪来!
这小小幼童,似个小狗般趴在地上,啃着那已经有了酸味的饭菜,一口一口的啃着,米饭沾的他满脸都是,黑和白,那般鲜明,那般辛酸。
云锦颜这才想起,她塞进他衣服里的桂花糕,怕是他根本吃不到,或者不会用手吃!
因为这屋子下面太暗,屋顶上的人也是在看了好一会儿,适应黑暗后才看到一旁漆黑的铁笼子,顿时大叫:“我的妈呀!有人闯进来了!有人闯进来!快快去禀报!”
待上面的人下了屋顶,宁天澜迅速抓住她的手,眨眼间便掠出了这屋子,快的不过是眨眼功夫,再看眼前已经是一处青翠满目的园子。
“把衣服换了吧,不然你这样子,出去谁都要怀疑的。”宁天澜凤眸含笑,看了看她灰尘扑扑的模样,从手下手里拿过来一套干净女衫,送到她的面前。
“带的东西倒挺全。”云锦颜怀疑的瞅了他眼,看了眼眼前这套和她身上差不多颜色的女服,转身,淡淡道:“多谢,不必。”
似是料到了她的拒绝,宁天澜含笑又道:“我劝你还是穿上吧,你去赴的是涴贵妃和太子的约,这身装扮难免引人起疑,倒是解释起来可麻烦的很。”
她这女人,从第一次在六王爷府里见她,本以为她会求助他逃出去,她倒是走的冠冕堂皇。第二次,在他的府邸向她问路,尽管那白玉夜壶是他的,她还是与他做交换……每一次,她都是无功不受禄,看似做事随性随心,实则又不失自己的原则。
“……”
云锦颜转身走的洒脱,手也不闲着,一边在一边宽衣解带,赫然把外面那件弄脏的衣衫脱了,里面竟然是崭新的一件外衣!
最重要的是一模一样的,不会引人怀疑!
深长双眸微微泛亮,宁天澜的笑容再次扬起,看着她不着痕迹的将那外衫撕碎,绑在双腿上缠好,一切做的滴水不漏,便知这女人,绝对不简单。
如若把外衫丢掉,难免会被宫女发现,到时很容易查出来是谁的衣服。而她撕成两半绑在腿上再用宽松的裙子盖住,出去后再解开扔掉,不得不说,这女人心细如尘。
云锦颜整了整仪容,又将一根玉钗扔在地上使得沾染了些泥土,有用手细细摸匀称,拿着玉钗回到雍华阁。
只是回去后,云锦颜不由一愣,还以为这席吃了大半,谁知竟然刚刚开始?而赫连泽离的身边多了一个人……宁天澜。
原来太子殿下苦苦等候的人,不是什么娇滴美人,而是他的上师。
“找回来就好,快快入席吧!”涴贵妃笑靥灿烂的望着云锦颜,看着那钗子上沾
染些干土,又似被人仔细抚摸使得泥土嵌入缝隙,没怎么怀疑的招呼云锦颜入座。
云锦颜吃的目不斜视,实则眼观四方,看的出来太子殿下不是一般的尊敬宁天澜,对他招呼有加,那眼中也是尊敬不疑。
她倒是好奇了,这宁天澜到底是如何让赫连泽离如此信服的?
说到底,赫连泽离也是个年少有为的公子哥,而宁天澜,沉稳内敛,华而不露。如若宁天澜真心辅佐,怕是这大越国必将繁华不衰,可倘若……
倘若他心怀不轨,怕是这大越国岌岌可危啊,依她看,后者可能更多。
“太子殿下,请允许锦兰敬您一杯。”下席的云锦兰站起身来,今日的她身着翠色盘金彩绣宫装,一双美目盈盈,唇角笑容娇羞动人,微微一盈身,风情万种。
赫连泽离望向她,目光有一瞬停留,勾起唇角轻轻点头,美人他见的太多,尽管此时的云锦兰让他有一瞬惊艳,可再看,已经有些乏味却却。
云锦兰得到允许,笑容更盛,端起酒杯,袅袅柳腰步步走向上席,在经过楚青青之时眼中得意笑容更浓,却在要跨过之时募得一个趔趄,杯中酒洒出大半!
“你……”云锦兰气的怒望向楚青青,被云景画及时拉住朝她摇摇头,她吸了口气,朝着上席说着:“殿下赎罪,乖锦兰太激动了!”说着,又重新倒满了一杯,重新捧着酒杯朝上席走去。
楚青青装的不着痕迹,一脸的柔若无辜。
云锦颜垂头偷笑,好笑好笑,原来亲眼看宫斗还真挺有趣,嗯,不错不错,菜品不错,有戏看,有菜吃,这让这场无趣的宴席变得开始有趣起来!
“锦兰姑娘小心……”一道似水沁柔的温雅动听提醒声响起,扶住了这差些跌倒的女子,同时也吸去在场所有女子的目光,包括涴贵妃。
云锦兰到太子殿下身边需要路过宁天澜,因刚刚之事她还心有余悸,越是到太子身边,她的心难免紧张,一个不小心差些摔倒,正恰宁天澜在旁边。
于是上演刚刚这一幕,宁天澜对她微然一笑,手早已在她站稳之时松开,只是怪他那抹笑容太惊艳,似风如云,温暖醉人,看的人家愣是半晌还不知清醒!
“咳咳……”云锦颜喝呛了水,也正好提醒了这沉醉其中的三小姐,楞过神儿来赶紧去完成自己使命,只是,那心却似乎不经意间掉落了。
本以为这太子殿下该尴尬,谁料他却十分高兴,“宁居士真是绅士风度,看把这锦兰小姐迷得,依本宫看,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这她嫁于你如何?”
此话一出,如一颗巨石丢尽平静湖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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