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上周边“闲置”土地,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在冉氏跟武汉方面谈拢蜀锦代理出口之后,张德就先拿下了黄州的一块地。也就是小白师兄所在黄陂县的沿江桑林,经过几年的运营,五种桑树总计田亩数超过二十五万亩。
其中自然有围圩造田和修建江堤的正常结果,但也有不少黄陂县沿江地区田亩,被官征民买,最终形成荆楚地区最大的桑叶出产地。
养蚕基数的提高,也使得山寨蜀锦大量充斥市场,其中不少出口东海南海的丝船,其实很多时候,已经不是价格高昂的蜀锦,仅仅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本地货。
实际上不管懂行还是不懂行的,对于黄陂丝都是极为欢迎,仅仅是价格上差距,就足够让人毫不犹豫地抛弃御用货。
也只有贵族和大商人,可以不在乎价钱的情况下,跟风皇家,拿蜀锦在外装逼或者关起门来装逼。
同丝绸一样,黄豆也是张德所考虑的一个重要物资。它不仅仅是马场的重要饲料补充,甚至可以说是养殖业的基石。
伴随着武汉地区市民阶层的兴起,非农人口的极大增长,这种增长率,往往需要更多的肉类摄入。而想要保证肉类蛋白的供应,不会出现物价飞涨匹绢买肉的情况,就不得不把高风险的养殖业提上日程。
实际上这也是张德一直贯彻的事情,哪怕明知道这年头养殖业抗风险低下,也不得不这样做。
而饲料来源,且是优质的蛋白来源,只能依靠豆粕。
其余麸皮、稻糠、芋艿,都只能说是锦上添花,做不了根本。
顺利成为武汉地区肉类供应基地的县城,则是蒲圻县。在修建水库的过程中,修建了一条新式官道直通蒲圻县。而蒲圻县休整隽水之后,水路同样能够顺流直下。抵达汉阳或是江夏,都是不用多少时间,只要天气合适,长江一天运输生猪数量,可以不设上限。
但蒲圻的情况和鸭栏驿类似,都是多山岭少平地,地理上并无优势。鸭栏驿虽说好不了多少,但直接临江,西南方向还是有零散的成片平缓土地,距离上游巴陵县,也不过时半日脚程。
这是一个好地方。
两年前张德就派人在这个地方以私人名义租种了一些零散田地,一万亩上下,都是种了黄豆。平均亩产也就是一百斤出头,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应付当下的需求量。
今年的最新勘察,递给张德的报告中,表明鸭栏驿实际可以平整开发的耕地,最少在三十万亩,而如果投入巨资,垒坝修库,那么这个数字,还能翻一番。
垒坝修库是不可能的,这鬼地方人口几乎可以说没有。每年汛期,又时常发生眼中的涝灾,土石流更是随处可见。最重要的是,张德手头没有那么多人力调拨出来去再干一套大工程。
鸭栏驿真要修建水库,必定和江夏南部地区一样,是个规模不小的系统工程。
而两者人口差距何止百倍,张德自然有所侧重。
不过,要想从岳州弄块无主之地出来,本身也没太大问题,但开发之后的一系列麻烦,就是考验人性的时候。
老张不可能跟杨思礼的继任者们扯皮,岳州本地的坐地户眼见着二三十万亩地被武汉方面拿去种豆子,要说不眼红不心热,用马眼想都知道不可能。
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张德除了要跟杨思礼沟通之外,针对鸭栏驿,还要官民并进。
官办农场要开,不但要开,还要大张旗鼓,要跟岳州刺史府一起开。至于钱,张德也没指望岳州能出哪怕一个铜板,他要的就是土地的红白契,将来要是扯皮,打糊涂官司有中央大员下场,也不怕闹大。
民间养殖户同样也要进场,三十万亩的大豆地,没点实力也别想跟着吃。老张首先考虑的就是江夏王,李道宗并不介意“自污”,既能威慑隔壁岳州佬,也能给皇帝老哥一个交代。
除了李道宗,新晋江南西道总督房乔的儿子房俊,也会下场亮个相。他对老张来说毫无威胁可言,但对岳州、州、郎州等州县,那就是大大的不同。
毕竟,按照朝廷新制新令,名义上来说,房乔这个天王,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房乔又是做惯了黜置大使的,别说江南,河北河东关内,哪个地方他没镇压过?区区“荆蛮”之地,还敢造次?
双管齐下,老张不敢说岳州坐地户们就真个服帖,但要让岳州官场被他予取予求,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而这年头,搞定了官场,那就是什么都搞定了。
以前朝廷怕坐地户,现在朝廷就巴不得有愿意跳出来闹事的坐地户。上行下效,皇帝老子弄五姓七望,还不让我弄几个本地乡贤啊。
上哪儿都是道理啊。
拟定了章程,老张立刻派人开始和岳州刺史府沟通,谈了几轮之后,事情就直接上了正轨。
首先是丈量土地,清查鸭栏驿丁口数量及在籍情况;其次就是双方交由江南西道上表中央,新增“临湘庄”,设稼穑令一人,丞一人;最后岳州出人,武汉出钱,休整江堤规划屋舍。
整个事情推动极快,长孙无忌一把老骨头跑了两回中央,房玄龄也没闲着,临时前往岳州视察当地工作,敢放屁的一个都没有。
其实三十万亩地,还是要平整之后才能有的三十万亩地,对不少世家豪门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但只有知道张德打算的人,才知道这里面利润极其丰厚。
眼下武汉猪肉价钱是以一斤十文为基准,一头猪出肉五十斤到一百斤不等,等于最少毛利半贯。观察使府去年的统计,武汉本地光猪肉就吃掉一百二十几万贯。
这种数据,外人是绝对不会知道的,哪怕是观察使府,除了度支科极少数人,也就只有张德的幕僚团队,连下面的县令,都是一概不知的。
可以这么说,哪怕房玄龄圣如佛,他把本地数据扔给他瞄一眼,也保管他邪如魔。更何况本身就已经“恶贯满盈”的长孙无忌、李道宗之流,他们只是看到市场的零星一角,就已经浑身燥热,恨不得把老张一脚踢开,然后好胡吃海喝。
若非离开老张不得,老阴货和李道宗,绝对会这样干,这一点,老张对他们是相当的有信心。
而武汉的特殊性,使得它成为一个劳动力黑洞,在目前的发展趋势下,不管多少劳力,投入其中,都会被迅速消化。
这些劳力一旦被消化,在他成为武汉地区的一枚螺丝钉开始,同样也成了市场的一份子,这同样又和意志无关,也不因意志而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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