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阁,只剩司空月疏和他二人。
“宁大哥,你有话对我说?尽管说吧,若是再不说,月疏怕以后都听不到了……”司空月疏唇角一抹无力的笑容,虽美却少了些红润之色,显得苍白而羸弱。
宁天澜落座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微微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双眸微垂,脸上看不见丝毫笑意。
“月疏,你这毒,怕真的是无药可解了……”
半晌,他长叹了声说着。
司空月疏的手急不可见的轻颤了下,似等了一个世纪之久,才等到了这句话,犹如千帆过尽的沧桑失落,一言难尽的怅然所失。“没关系,人生自古谁无死,月疏这条命,死不足惜……”
心头为何这般失落?
那是因为,明明知其毒有方可解,宁大哥也有他的办法知道,可明知解毒之方却不解,甚至开口也不曾开口,这证明什么?
在他的心头,根本连那个考虑的可能都未曾有过。
宁天澜将她的神色全然看在眼中,那种失望透顶甚至带着丝不甘和苦涩,他动作自然优雅的整了整衣摆,斜靠在椅上,望向她。
“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若有心愿或未完成的事,我一定帮你完成。”
司空月疏的身形几不可见的轻轻晃动了下,在他看不见的手中,早已紧紧握拳,甚至指甲刺破了掌心,却依旧浑然未觉。
“你知道我的,宁大哥,我司空月疏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你……就算有什么心愿未了,也还是你……你明知,又何必要问?”
她话中带着无尽的伤感苦楚。
怎可能不苦楚辛酸?亲手把自己推向绝境,一般女子用些小伤便可使苦肉计挽回男子的心,而她却要用生死,想要博得他的一丝丝垂青,从而发觉他内心还是在乎她一些些的……但是,就连仅此,老天也不施舍给她分毫!
不甘,不甘,她真的不甘!
司空月疏到底哪一点比不上云锦颜?
不知何时宁天澜站起身走了过来,坐在了床沿一手握上了她隐隐颤动的肩头,听似温柔的声音说着。
“我知道死亡很可怕,再坚强的人面对它时,也会觉得胆怯心灰。你离毒发还有两日的时间,我会让太医开些药,让你毒发时间尽量延缓,尽可能的让这些时间能好受些,这样你也可以抓紧时间和你的父母兄长告别。”
他说着,抬起那修长如玉的手指,为她理了理乱了的发,微凉的手指滑过的她的脸颊,将发丝理到了耳后,不经意滑过她的肌肤,宛如触电般惊走她的全身。
倏尔,司空月疏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他,将头深深埋在他的怀中,哽咽的声音说着:“宁大哥,我喜欢你啊……喜欢了这么多年……喜欢到我身体的每一处血肉都深深印着你的名字……我不求能当你的谁,只望你能在心里给我一个小小的角落,能偶尔回头看看我!”
“宁大哥你告诉我啊,爱你也有错吗?难道我真的没有爱你的权利?”
感觉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安慰着,这般中规中矩,就算她要死了,
他却也紧紧只能做到这般吗?
宁天澜微垂的深眸中看不出思绪,望着怀中痛苦的她,只是轻轻拍着她,宛如兄妹一般,不含一丝其他情绪。“这又是何苦?我从未给过你希望,以为可以就此让你死心。谁料,你却还是,执迷不悟?”
“宁大哥……就算是月疏临死前的最后遗愿,能不能,能不能……”司空月疏倏尔抬起头望着他,心中如同在悬崖边上,如果说出来,他很可能知道自己的计谋,倘若不驳上一驳很可能抱憾而终!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我刚刚不是也答应你,替你完成心愿的?”宁天澜温雅安慰的声音继而说着,依旧安抚的拍着她的背。
司空月疏的背脊却倏尔僵硬了下,一只手缓缓伸向了他的腰处,拉住了腰带的衔接处便准备一拉……却在拉开之前,一双微凉的手拉住了她的手,“你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好司空家的,你兄长的丞相地位,若非谋逆,一生可留。”
她的手轻轻颤了下,回握住了他指节分明的手,紧紧的握着,似用上了全部力道,“宁大哥,月疏一生为你守身如玉,不曾有过半点不洁,为的,只是将来一日能完美无瑕的成为你的妻子……”
“尽管这条愿望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了,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次?就一次?”泪眼迷离,苦苦戚意的抬头望着他,司空月疏从未觉得如此卑贱过,卑贱的哀求一个男人给他一夜,赐她一宵柔情。
宁天澜唇角微微勾起,那眼底却看不出丝毫笑意,他缓缓俯首凑近她的耳畔,声轻而蛊惑,“如果我告诉你,我谁也不曾爱过,你会不会觉得心里舒服些?”
她闻之摇头,在他怀中拼命的摇着头,似知道这件事不可能,他对云锦颜那么好,那么好,好到让她嫉妒的撕心裂肺!
“傻丫头,你何时见过你的宁大哥爱过别人?如果我真的说爱,或做出来让你误以为是爱,那也一定有我的目的,如果目的达到了,爱与不爱在我根本不重要。我只在乎结果。”
宁天澜磁雅淡薄的声音,徐徐说着。
却字字震惊着司空月疏的心扉,眼泪早已滑落她的眼角,她泪湿透的苍白脸颊上满是难以置信,“宁大哥,你说,你根本不爱云锦颜,一切都是在利用她吗?可,可是不爱为何还要娶她?”
虽然难以置信,她的心却瞬间平衡了许多,甚至还有丝丝侥幸,宁大哥不爱她,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利用过她,难道这不就是一份在乎?
“她可以帮我完成很多事,是你想都想不到的。所以月疏,不要跟她争什么,她不过是个棋子,而你才是宁大哥视若亲人的唯一外姓女子。”宁天澜说着,声音似漩涡般卷的人深陷其中,看不出真假,可若怀疑,却又一时找不出任何破绽。
司空月疏似还是不信,泪眼蒙蒙的抱着他,不甘心的说着:“既然如此,为何你能碰她呢?为何就不能给我一次,哪怕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月疏也甘之如饴啊!”
宁天澜拍她肩头的手一怔,唇角抿起丝淡薄笑意,“倘若一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碰一个女人的意思,那女人又怎么会相信,这
个男人爱她?她那个女人若非此行,很难笼络其心,月疏,你懂吗?”
哭的泪眼迷离的她,勉强点了点头,还是不甘心的紧紧抱着他,“宁大哥,那我走了以后你怎么办?倘若你真的利用了她,她日后报复起来可如何是好?”
今日看云锦颜的手段,远远是自己低估了她,很难想象很难日后的报复手段会是怎样?
“傻丫头,好好安心养病,我再帮你找找看有没有法子解毒。别的事,你还是少操心的好。我先回去了,你好生休息。”
说着,宁天澜站起了身来,看着她的双手无力的从他腰上缓缓抽离,他双眼一角幽暗微闪,步伐稳健的朝着揽月阁外走去。
司空月疏嘤嘤哭泣着,喊了他几声,却依旧不见他转身,不由哭的更加痛彻心扉……
宁大哥?你真的对云锦颜不在乎?这个世上你真的不曾爱上任何人?
宁天澜前脚走出揽月阁,李青随后跟在他身后,主仆二人,朝着星辰殿走去。
李青望了望眼前走着的主子,欲言又止着,主子和月疏姑娘说那番话的时候,他就在外面,自是也听到了七八分的谈话内容。
终于他忍不住问了声,“主子?您,真的对太子妃她?”
经过这么多次的分分合合,李青发现他真的认不清主子,不知主子的心到底是深是浅,是专情还是凉薄了。
“李青啊,做好你的本分就够了,别的事,不必关注太多。”宁天澜并未对他的话有所停留,甚至连思考也未,朝着星辰宫的宫门便迈了进去。
李青立刻垂下头,神色微慌了几分,主子的心思那是他能猜测的,这次的确是他越矩了。
“若灵、若雪见过太子殿下!”守在星辰殿门口的若灵若雪瞧见宁天澜过来,立刻一边儿一个俯首行礼。
若灵掩饰不住的笑意融融的,而若雪则是依旧的不苟言笑,行礼便行礼,其他面部表情一概没有。
“你们来了?”宁天澜步子微顿,朝她们看了眼,淡淡笑了下,径自迈进了殿内。
却在刚进去,便瞅见这眼前惊人的一幕,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怎么向来对他一视同仁的太子妃,居然对他行礼了?!
“臣妾见过太子殿下……”云锦颜垂首俯身,行着规矩到不能在规矩,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宫廷礼仪,脸上笑意尺度恰恰好。
“呦?稀罕了,太子妃居然对我行礼?难不成是有什么事儿相求不成?”宁天澜失笑了声,上前扶起了她,双眸映着此时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慧黠,挑唇说着。
“回殿下。臣妾错了,不该意气用事斩了母后派来的人,怕要是母后怪罪起来,臣妾难逃其罪责啊!”她说着,苦皱着脸,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
实则,除了语气,其他地方压根没一丝儿悔意。
宁天澜笑了,笑的直爽干脆。
“杀的好!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你弱则他强,你这也是在学会保护自己而已,何错之有?”
云锦颜一听顿时微愕抬头看他,什么,他竟然说她杀得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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