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人间四月芳菲尽（1）

四月的第一个周末，小雨微落，石坚背着相机，在我身后“卡擦卡擦”地拍着所谓的春景，石坚的拍摄水平一向被同学所敬仰，这个光距，那个光焦，速度啥的也玩得很转，我在一旁向来是听得打瞌睡的，不过照片出来肯定是一流，所以看他拍出来花上的雨滴犹如琉璃，，草上的甘露犹如泪珠真是赏心悦目啊！拍着拍着，花的背影就成了我，当然也可能是我的背景是花。

“石坚，你为什么喜欢摄影啊？”其实他的样子完全可以去做被摄影者，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要气质有气质的，这话到并不夸大，事实就摆在眼前。

“因为摄影师眼光不一样，考虑问题的角度也比较超然。”石坚躲在相机后面，让人完全看不见他的表情。

“何以见得？”我挑眉挑衅着。

“你看啊！”石坚拎起相机，跑到我的跟前，认真地对着我掰弄着相机，寻出一张照片递给我，“比如拍一张以绿色藤蔓为背景的庭院照，正面一张藤皮桌上，放着一个茶杯，一个果汁杯，在干杯。看的人怎么想？老人会想：这是祖孙天伦之乐；女人会想：这是父子其乐融融；男人会想：与一个小姑娘结成忘年之交......当一般人纠结于这种想法到底道不道德时，摄影师则会说：这些都是鲜活的生命力，温馨的表现就好。怎么样？思考的角度和你们不一样吧？”

“也就是说，你拍一张比较抽象的作品，然后各人在其间各自想象，反正你就是勾人家的想象力就对啦！”我夸张地表现着我的嘲讽，终于也有我复仇的一天！

“在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又开玩笑，没个正形。”石坚不满于我对他的专业持不严谨态度。

“那不跟你说了，我忙正经工作了。”看来对于摄影，我们完全不在一个频道，要不是为了完成园林任务，我宁可打瞌睡去。

“我这是不正经的事吗？”身后传来石坚不甘心被贬低的抗议声。

我轻笑一声，跑得离他有点远了，开始检查园中几株古树的铭牌，正登记着，忽觉头顶上淅淅沥沥的小雨骤然停了，一把伞撑在我的头上。石坚还带了伞？明明刚才跟我一起淋着雨，并没看见他带伞啊？这是......

在我还没回转过念头来，一个身影印入眼帘，一身灰色西装式制服的江洋在初春的雨天略显得单薄，。“米露！你让我好找！”

“我没让你找！”我试图避过。

“米露，我们好好谈谈吧！”江洋拦住我。

我拦住身后见我面色不渝，试图冲到我身前帮我抵挡的石坚，“好，我也觉得我们是有必要好好谈一谈。”

我和江洋穿过小径走到对面的亭边。石坚没有跟来，站在原地身上镶满了雨珠，原来再小的雨，淋久了也是可以这样湿嗒嗒的，一阵风吹来，常绿香樟叶竟然像秋天一般落满了一地的残叶，有些飘在他的肩膀上，有些滚落到他的脚边，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春天也会有这样多的落叶，落叶中还夹着一颗颗黑色的果子，好像一粒粒伤心的眼泪掩在其中，我脑海里忽然飘过一句诗：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那不是花瓣，那是我凋零的心。看来只要有风，便有落叶。

“米露，我给你寄的礼物，你怎么没收都退回来了，还有那个影集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吗？你怎么才给我，你可以九月就寄给我呀！你不是知道我家地址的吗？”江洋扬起比之前有点丰腴的脸。

“你觉得我还有收的必要吗？至于影集，你别误会，寄给你不是为了想念，正相反是为了忘记。”我听到我的声音中没有温度。

“你是在怪我没有及时送到？还是在怪我一直没有联系你？我那几个月真的很忙，你知道银行实习事物繁多，还是用的业余时间，很多时候我都没有办法接电话......”江洋的语气中似乎含着委屈，可我却不愿去仔细分辩。

不远处石坚低着头，脚尖摩挲着一颗黑色的香樟果。

“你和她......我都看见了......看见你们俩在一起。”我不想花时间去寒暄，直奔主题，我想在最关键的地方点一下，就不用再铺开来说了吧，这也是最直接最快捷的结束方式。

“她只是我的同事！”隔了很久江洋才有些急切地要解释，却又语涩地解释不下去。

“同事有这么亲密的吗？”我直指关键点，打断了他，不知为什么，我不想听。

又沉默了很久，久到我在心中反复地思索着：为什么我一说看到他和她在一起，他脸上没有茫然的表情，没有回忆的样子，没有搜索的记忆，一副我提的她准确无疑的就是他的“她”，看来“她”确有其人，那么只能说明两个可能，1那个她是肯定的了，正所谓不疑有她，他的表情就是有确定认可的表情，所以我使的诈才会如此顺利2他这段时间只交了那一个亲密异性，没有旁人，是不是也能说明他对那个她比较专注？哈，我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出声。

低头沉默了很久的江洋抬起头：“我错了，米露，对，她是我实习的同事，在一次集体组织的游玩中，我对她......可后来相处下来我觉得我们并不合适，还是我和你在一起比较快乐，我们才合适......”

“江洋！”我打断了他有点急切的解释，“我承认谈恋爱就是为了处一处两人是不是合适，但是四处试，你觉得对对方公平吗？恋爱首先得有爱，有付出，有取舍，你既已有了你的取，就该彻底放弃你的舍，本人不才，正是你舍下的，舍下就舍下吧，但你不告而别，就是为了顺道留下察看？分分钟把别人变成备胎？等主胎磨损了，开裂了，你又把备胎发展成主胎循环利用，你可真是环保啊！我这个人不喜欢吃回头草，所以我想你还是发展你以前的备胎再循环利用下去吧，总有一天，所有备胎都会消磨殆尽......”我猛然想到，既已放下，又何必再计较，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对别人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我就此停住，平息了一下有点激动的语气，出乎意料江洋也没有说话，我们就这么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