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春节归家(下)
面前的行李架上被塞得满满的,箱子、纸袋、布包、塑料袋、箩筐......应有尽有,连一丝缝隙里也塞了小包装盒,我对着一个不知内装何物的大纸箱发呆,**化肥纸箱里不知装了什么显得沉甸甸的,随着一晃一晃的车厢就像要往下掉落,我想起以前物理老师的教诲,判断着这种情况分明既具有势能也具有着动能嘛,正胡思乱想间,余光一划,一件重物眼见就要落下,出于本能我伸手一接,一大罐洗衣液砸得我手臂生疼,座下惊恐的有座者望着我顶礼膜拜,连声说谢谢。
“身手不错。”石坚对我笑着,甚至想伸手拍拍我的后背。
我有些羞愧,我并没有一心只为了救人那么高尚的思想境界,我只是嗅到了隐患,一直盯着而己,不管砸到谁,都是灾难,不是吗?快过年了!缺谁谁家都不能团圆不是?
“反应真快。”石坚接过重重的洗衣液还给箱子的主人,他歉意地笑着,略显黝黑色的皮肤不知是因为开心还是因为车厢里的空气不畅通,微微地红着。
我按下了解释的念头,决定生生受了石坚对我难得的夸奖。我飞了他一眼,一副“以后不能小看我了吧?”的情态望着他,换来了肩头他的手搭了很久。
火车经过两次临时停车,终于一步一喘地停在了南京站上,因这列火车是开往遥远的北方的,即使在南京这个大站边也停不了多长时间,而下车的人群,我只遥望了一眼便已晕了,长长的队伍走都走不动,我跟在身后有些焦急,我可不想被带到下一站,火车这种东西,别看它此时慢,真想让它慢,它一窜就不知把人带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而我们的兜里我估摸着已经付不起从下站返回的车票钱了吧?不能急不能躁!只能安静等待。
站在车厢的中段,下车的队伍挪动得很慢,快到火车再次开动的时间都没走到车厢交接下车处,往前一打听才知道,车厢门口挤着的并不都是下车的旅客,大部分是无座不下车只是占个位置的,从门口挤上来有了站立或坐下的地方就再不动弹滞留的,我脑子一晕,刚才——我就应该——像女飞侠学习——踩着人头往前跃。
“现在怎么办?”我望向石坚。
“别急,跟我来。”石坚挤到一处窗口,在和窗边坐着的人打了招呼后,将窗开到最大,先把行李扔下去,然后飞身跃下。
留下我目瞪口呆,窗外传来石坚的呼叫声,“米露,快跳下来,我接着。”
我站在窗前,犹豫着是面向外跳下去还是背朝外爬下去?我望着自己的一步裙有些窘迫,石坚的手在窗外伸向我,“别怕!只要向外一蹦,我就能接到你,相信我,跳吧!”
最后我一咬牙,拎起裙子,踩上桌子,人倒着向下跳,我仗着冬天又是长呢大衣又是加厚连裤袜包裹严密,硬着翻过了窗,然后就被石坚托着站到地面上,不管跳下来多么得狼狈,一但沾地立刻像只自由的小鸟一样,拉着石坚的手就向外奔去,石坚提着行李随着我的步伐一同前行,外面是我们的故乡,到家了!
家乡的天好蓝,空气好清新,我贪婪地深呼吸了好几口,石坚在旁边故意地说:“今天有雾霾。”被我白了好几眼,连玄武湖的水远远看着也是碧绿清透得似乎能见到河底的几尾散步的小鱼了。
只是轻快的腿步才迈了没多久,就沉重起来,回是回来了,可是却不能再和石坚一路,上了地铁就算他送我,我再送他,他再送我也是没多久就得分道扬镳,于他是一入侯门深似海,于我是从此萧郎是路人。呸呸呸,想得这么晦气,大过年的想点什么不好?过了年,我和石坚还有好多事儿等着呢,他的业务,我的梦想,都在等着我们去奋斗,我们只是休个小小的假,仅此而己!这一年真的太累了!
回到家,经过老妈的x光扫描,经过种种的被询问被关心被套话被恨其不争,终于我可以躲进自己的小屋,进了小屋我就开始期待起石坚的消息,最终他到家的消息发来引起我的一阵小激动后,就是石沉大海了。我知道他回家的程序更复杂,过程更艰辛,我也帮不了他,只有为他祈祷的份儿。可偏生我祈祷也没用,于是只能转战联系海伦。许久没有海伦的消息了,一直忙着从无到有的梦想,去了上海后更是很少想起海伦让我微微地有点小犯罪感。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听筒里传来海伦很慵懒的“喂”声。“海伦,睡了吗?”我不确定地问了声,同时看了看时钟,还不到晚饭时间。
“没有,就是有点倦,眯了一会儿。你回来了?哦!我有事跟你说,我们静谧湖见?”
“ok,马上出发。我给你带了礼物哦!”我兴奋地准备出门。
冬天的静谧湖有一点萧瑟,湖中没有了花也没有了叶,连那棵求凰引凤的梧桐也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朝气。我迫不及待献宝似的献上我精心挑选的礼物:“当当当当!”我一边自配了背景音乐,一边迅速地展开了礼物:“修身小坎肩,民族风哦!特显身材。”我看了看今天海伦地装扮。
慵懒的她随意披了一件宽大的棉衣,头发更是随意散着已被风吹得很凌乱,一双宽大保暖的“油叽叽”随脚踏着,一条长长的手织围巾宽宽松松地搭着,仿佛才从被窝里被我拖出来,准备与我随随便便地聊几句再钻回被窝的装扮。
“你很冷吗?棉衣里穿了几件毛线衣啊?”以前的海伦不说倒个垃圾也得精美化妆一番的程度吧,至少是绝对绝对注重外型,彰显气质的,这是因为王子毅的原因让她颓废至此吗?我皱起了眉头,她还是没从中走出来吗?半年了呢!
我走上前,握紧她的手,“海伦,春节了呢,冬天都快要过去了,你......”
“我有了!”
“有了?有什么了?有钱了?中奖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海伦这一身,不像是中大奖的装束呐!
海伦却欢笑着对我重重的点了点头,“子毅的!”
子毅的......遗产?
猛然一个念头击中了我的大脑,“啊!”我捂着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她。
“是的!是的!”海伦的眼中涌入了潮气。
“遗腹子!”这三个字如潮水般涌入了我的脑海,这怎么可能呢?这真的可能吗?这是真的吗?
我抱着海伦,却又猛然跳开,生怕撞到她肚子里的小宝宝,六个月了呢!已经半岁了!快要降临人间了!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长得像海伦还是像王子毅呢?哦,太多的问题,太多的惊喜,太多的不可思议。
我咬着嘴唇,不知该说恭喜还是该说可是?但我看见海伦脸上的喜悦和已经有些显怀的身形,那分明是海伦的决定。
只是,我还是应该泼点冷水,尽管在这样的氛围里有些不合时宜。
“你真的决定未婚生子?”
“你真的打算做未婚妈妈?”
“你真的考虑好宝宝一出生就面临父亲的缺失?”
“你真的不怕以后人前人后遭受冷言冷语,伴随孩子成长中不可避免的白眼与讥讽?”
“你真的想好了吗?”
海伦眼底有明显的复杂情绪涌出,原谅我问得这么尖锐,我只是想在这个唯一可以选择的岔道口一盆凉水泼醒她,让她清醒地面对,由衷地抉择,而对于那个她即将脱口而出的结果,我反而不怎么在意。
“嗯!嗯!嗯!嗯!嗯!”这是海伦对我此上问题的回答,我知道她是准备好了,我知道这是她的心声。
“海伦!”忽然有一种感动升起,包裹着我的心。
“我知道......我明白......我会的......我会处理好的......”泪花在她的眼角蹦裂。
“我支持你!”我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我能感觉到那泪水的炙热,还有她的心。
“真的?”海伦泪水盈盈地望着我。
“真的!”我觉得眼眶里有一丝温热在流动,一定是被海伦传染的,但是说的一刻我是真的下决心要保护好他们。
“可不许抵赖。”海伦用袖子迅速擦掉腮边的泪水,“我们来探讨一下你支持的方案。”
哦?我怎么感觉掉进了一个早就埋好的坑?
“我爸还不知道。”海伦小声在我耳边说。
“什么?你爸还不知道?”这怎么可能?我又望了海伦周身一遍,都这副尊容了,他爸还不知道?这要后知后觉到什么地步嘛?好像自己没生过似的。也不尽然,也不尽然,刚刚我也很后知后觉,海伦就在我身边,而她即使说了“我有了。”我脑子里的反应还是中奖,晕啊!我最近真是掉钱眼里去了?有镜子吗?我得看看我的眼睛里现在真的只有钱了吗?还是我的脸现在长成怎样一副财迷的样子?“好吧,你爸不知道。”
“我裹这么严实,他没看出来。以为我身子弱,畏寒!”海伦得意洋洋地说。
可我还是有点不相信,“也许,你爸是装不知道吧?”
“不会!他要是发现了,保证能把我家搞得天翻地覆的,我哪还有安稳?他肯定非逼着我去医院不可。这就是我要找你帮忙的地方。”
我想起上次海伦被他爸从广州拎回来的决绝与不容置疑,不由地点着头。
“等等,这是让我在他发飙时帮你跟他对打?还是在你爸发现这个事实之后把他打晕?可是这种以下犯上的活儿,你确定我真的能干吗?还有,你确定我真的能打得过你爸吗?”我觉得我的身体不由自己地在往后缩,我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把,迅速挺起腰板一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样子站得笔直。
“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我也瞒不了多久了,如果哪天被他发现了,我就去上海投奔你!”
我这才吐了一口气从惊悚中反应过来,“欢迎之至。”
“就这么说定了!”海伦微笑地扬起小脸,手却一直抚着腹部不愿放下。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