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初春时节（4）

可是，下一次，我又输了。下下次，我还是输了。我开始后悔我当初的决定，我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我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尤其是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聚会时唱那么悲伤的歌，你失恋了吗？”石坚像是知道了我的顿悟，知道了我打定主意不再多言，连问的问题都这么全面了，只要我回答是与不是。

那么第三个问题？第三个问题！我握着酒杯喝一了一大口：“石坚，我可以喝酒抵问题吗？”我抢过被石坚取走的酒瓶。

“不可以！”斩钉截铁的回答清晰地传入我的耳际，石坚伸手再次拿开了我的酒瓶。

“第三个问题......”我明显感觉到心跳越发沉重，感觉到了压力。可石坚却不急着说出来，他把玩着酒瓶，像是还在思考，又像是故意要看我心跳加速的慌张样儿。

“那天在雪中，你也在吻我，你喜欢我的对不对？”石坚说完了他的问题，并没有看我，而是继续把玩着他的酒杯。

“不是。”我慌张地四处张望也没有寻到可以放目光的地方。

“你知道我的惩罚吗？也许我们可以重演一下雪地里的场景，帮你回忆一下，我好像还记得当年你跟郑虹可是还在雪地里翻滚来着......”

我觉得我掉进了一个挖好的坑，我觉得我必须得从坑里爬上去，我不能局限于陷在坑里任人宰割的局面。我知道接下来第四个问题将会是：“为什么喜欢我，还不告诉我你的安排，你都已经离开上海了，却让我南京上海到处找你。”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我也在问我自己，至今也没找到答案不是？虽然事实是我不知道，但是给他的答案却不能是不知道......我觉得高考都没有这般恐慌过，对了还有第三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承认吗？还是咬紧牙关？我仿佛闻到了辣椒水的味道，不对，场景变幻到那个雪天，铺天盖地的雪冰凉刺骨，他绵绵的吻温热缠绵......

不能想了，不能想了，我收回思绪，收回目光。我抚着早已臊红的脸颊，有种要藏起来的冲动，我突然好感谢酒吧营造的氛围，昏暗的灯光，恰到好处地掩盖了我似火的脸庞，我喝了酒，所以脸色有点微红，是正常的，度数低？底数低怎么了？没见过有人一碰到酒精就脸红吗？

就在回眸处，我看见一张熟悉的脸，说熟悉其实也不熟悉，我硬是想了三分钟才想起这张脸的主人是谁，其实也不知是谁，我并不认识他，他叫什么名字？他是谁？我并不知道。我只是见过他而己。不过这也算是认出了他，就是我和郑虹对着满盆血淋淋牛肉目瞪口呆受到惊吓的当口，疑似嘲笑我们的那位，虽然我认人的本领不怎么样，但是对于帅哥还是记性不错的。

今天他穿了一件修身的黑色短打皮衣，很嘻皮的样子，悠闲地坐在我的对角线处，手里晃着一只高脚杯正将目光全部放在我的脸上。我的窘态瞬间凝住，我的目光在瞬间定格之后又刹那收回，我的脑子里满是刚刚在酒吧外的印象：这里好多gay。真的有gay！我分明看到那人的对面，坐着一个留着时下时髦两边短中间长的发型，戴着耳环，打扮得很妖娆的男人，我敢肯定他是男人的原因是，刚刚他正好转过头，在他的侧面我看到了他的喉节。

我的惊吓，把正等着我回答问题的石坚惊动了，他向我刚才望过去的方向看了看：“哦，熟人？”

“不......我不认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不稳定。

石坚又把目光放远到那个对角线位置，而我则急急地扯着他的袖子，低着头说：“帮我看看那边的一对是gay吗？”

“跟你说这里gay挺多的，你还惊慌失措什么？”石坚浅笑了一下，不以为然地说。

“不帮忙啦倒，我自己来。”我向那个方向又瞟了一眼，那个盯着我的目光并未减退，而那个目光的主人正凑到对面妖娆的男人耳边，贴着对方的脸。

“我知道，他就是个gay！”那时在餐厅里怎么没注意跟他坐在一起的人是什么样子，也是gay吗？我迅速收回目光，低着头压低声音对石坚说：“我怎么想不起来，当时跟他一同用餐的人是什么样子了呢？是男是女呢？”

“什么？”石坚俯下头来想确认他没听清的部分。

我摇了摇头。

石坚向我撇了撇嘴角，自动屏闭关于gay的话题。“行了，别老把gay放在口中，当心人家忌讳，来揍你！”石坚给了我一个恐怖的目光。

我一惊，目光所投之处石坚又展开了笑脸：“别管别人了，做自己的事吧！”石坚的目光变得温柔，至少在这样的灯光下显得温柔，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我自己的事是什么？今天来不就是来看别人的吗？

是了，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了！他让我接着回答第三个问题，甚至第四个问题！我的表情还没在窘迫和惊恐中切换好，猛然抬头发现，那个......那个gay，已到了我的面前，我刚刚明明还在吐着gay这个字眼，他一定听到了......

大概我的脸色瞬间变得惊恐，虽然这样的灯光下我即使脸色惨白到像白无常的地步石坚也不见得能看得出来，但等到我反应过来时，石坚已闪身到了我的身前，挡在我的面前。

而那个gay也到了我们的面前，然后伸出手......伸出手......挡了一下我的衣角，“借过！借过！”然后路过我们向酒吧另一边走去。

我不记得我是长出了一口气还是一屁股坐在了沙发里，我只看见石坚吐了口气对我摇了摇头，然后笑了吗？微微有些，肯定又是那种嘲讽的笑，那种中学时常有的，那个在雪天被我吻落的......我这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怎么脑子都已经成一锅粥了，什么东西都搅到一起去了，现在不是应该在想那个gay从洗手间回来会不会改变主意，修理我们？看来真是事非之地，还是早离开早好！

“终于要离开了吗？这酒吧后面还有一个‘震动地板’要去看看吗？”石坚帅气地拎起外套搭在右肩上。

震动地板？这个记忆有点遥远。

“还是不去了，天也不早了，再不回去，真得挨揍了......”我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