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辛德拉!你想干什么!?”
永恩紧随辛德拉之后,可他也仅仅移动了两步……因为最终的结果是——辛德拉并没能走进地牢,尽管她的一只脚已经跨了进去。
**的那双眼睛亮得发白,却又艰涩得如同死鱼之目。
池染的声音舒缓,舒缓得都没有什么感情:
“辛德拉,你能让我一个人静静么。”
他平淡的样子就像是在叙述一个不需要考量的事实,语气……这样的语气当然是算不得好的。
但是辛德拉没有动,她堵在门口,处于一种既没有走进来,也没有站出去的状态。
她低下头,宛若一个犯了错的小女儿:
“对不起。”
对不起?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辛德拉做错了什么事么?
不,她没有,即便有,那也是没有的,因为这才是辛德拉,她从不会向任何人承认她的错误。
然而她承认了。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池染看着那张鼻梁以上全都沉没于阴影中的脸,低声道:“你没有对不起过我。”
“不,我有,那天晚上你让我做的事情,我没有……”
池染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他在那个灵魂出窍的状态下,听到了很多东西,比如永恩那一句:‘池染最晚明天就会醒,你猜如果我告诉他你说过什么,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他明白,他全都明白,一个小女孩儿心中打的小九九,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但是他不想明白。
他挥手打断了辛德拉的话:
“你怕我责怪你,你知道只要你先承认了错误,我就不会责怪你,是这样么?”
辛德拉一下子愣住,她低着头,沉默不语。
池染轻叹一声,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是的,我不会责怪你,因为你没有对不起我。这是真的,我没有骗你,辛德拉,你真的没有对不起我,所以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现在……”
“出去吧,让我静静。”
他的手指直勾勾的指着辛德拉身后的门——其实她只要退一小步,就走出去了。
那一小步很简单,可她就是迈不出去。
莞尔,她抬起了头,两只眼睛晶莹流转: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声音嘹嘹,绕梁而过。
池染的脑子里一团浆糊,事实上从他醒来之后那脑子里就全都是浆糊。
喜欢她么?不喜欢她么?
他不知道,真不知道。
在他睁开双眼的一瞬,他就明白了:一旦进入过返璞阶段中期的造物者状态后,微光R4就会留下永久的后遗症。
即便理性不再压倒感性,可所谓理性,‘知道’即为‘理’。
知道何为情感,也知道情感为何。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那扇门打开之后,也就关不回去了,身体的病恙可以治愈,然而思想的错失无可挽回。
池染手抚额头,他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然后又松开,心里若痛若失,可却没有那么深刻的感触——不管对于谁,哪怕是对自己而言,都是如此。
“我喜不喜欢你,不重要。”
他抬头,彼此的目光对视,却没有擦出火花。
“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我,辛德拉,那晚我就问过你,你真的明白,喜欢是什么吗?”
辛德拉显然是不明白的,事实上喜欢这个玩意儿,世上又有几人明白?
手指再次指着她身后的门,那一整条抬起的手臂挺得就像一杆笔直的标枪:
“我想,不仅是我需要静静,你也一样需要。”
这一次,她退出了那简单的一步。
永恩站在门前,他看着两人短暂的交谈,然后又看着辛德拉转身,她迈着均匀的步子,不急不缓的悠然而去。
甚至头都没回一下。
他有种错觉——这是两个活生生的人,却很奇怪。
就如屋里的那个人:池染坐在**,就像尊泥塑的菩萨。
永恩踌躇很久,他不知道现在是否该过去打扰他。
照理说是不应该的——可刚刚辛德拉走的时候没有关门,现在永恩就站在门口,屋里的池染显然是知道他在这儿的,如果一个招呼都不打就把门拉上,是不是有点儿……
哦,还有那个东西。
永恩想起了师父交给他的一个小玩意儿,这倒是个非常恰当的切入口。
他走了进去,尽管他稳健的脚步是没有多少声音的——可怎么说也有那么些许动静吧?
可池染甚至连瞥都没瞥一眼。
“醒了?”
“恩。”
寥寥数字,重归沉寂。
永恩很尴尬,他站在原地挠了挠脑袋,然后伸出手:
“这个给你。”
池染接过永恩所递之物,这是一块拇指大小的铁片,恩,看起来就像是一把小剑。
“这是什么?”
“剑阁的钥匙,师父让我交给你的。”
“剑阁?”
剑阁这两个字,池染已经听过很多次了,想来拥有这么一个高大上名字的地方,不会是什么简单的地方吧?
“对,剑阁,你出门,走过门口那片剑冢,那个小阁楼,就是剑阁。”
永恩说着,双眼却一直定在钥匙上,那表情似乎是某种艳羡,池染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脸上的异动。
“这个东西,很贵重么?”
永恩重重的点头:“整个飞天道场里,只有四把这样的钥匙。剑阁是道场最神圣的地方,师父早年游历瓦洛兰,还有后来初建道场的时候,积累下很多剑术典籍,这些典籍都被锁在剑阁里。”
“艾欧尼亚人形容飞天道场有这么一句话——埋剑三千把,锁书十万卷。”
埋剑三千把,锁书十万卷。
池染暗暗念叨着这句话,突然抬头看向永恩:
“你是里托最看重的徒弟之一吧?”
“这个……”永恩本想摇头,可摸到怀里的那枚飞天印,又点了点头:“算是吧。”
池染依旧看着他,目不转睛: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池染晃了晃手中的剑阁钥匙:
“你都没有的东西,我凭什么拿,作为一个外人,我根本没有资格吧。”
话是这么说,可钥匙却被他握住了——甚至是紧紧攥着。
永恩笑了笑:“师父自有他的用意,这些东西我这个徒弟怎么能揣测明白呢。”
池染破天荒的也笑了笑:
“用意?也许有吧。”
他揣好了钥匙,然后把手伸向床头的木剑,这木剑并不重,可他的手却有点儿颤抖,恩,他真的很虚弱,没有什么力气。
剑横于膝,他摸索着这柄‘开了锋的木头’。
他想从**爬起来,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此刻的身体状态,能说话已经不错了。
“永恩,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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