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一年后(上)
时间无情地从身上碾压过去,如果身下正好是厚厚的积雪,或者是温暖的棉被,那么这种不可避免的接受则是麻木的或是温暖的,但如果此时背后是瓦砾呢?那么只有痛苦,在痛苦来临前能做的只能是咬紧牙关,攥紧拳头,心里告诫自己,忍忍,忍忍就好了,忍忍就一定能过去,忍过去之后将会有......
有什么都没有石坚,都不会再有石坚陪我一起走过的那段路,除此之外我还贪恋什么?不,不,不能这样想,我劝自己,至少我的身后不是碎玻璃,不是利刃,就算是霜雪,是冰雹,带给我的只是冰冷,只是刺骨,还不至于血肉模糊,还不至于死!怎么会死呢?和难产的海伦比,谁离死亡更近?怎么能死呢?海伦、子承还需要我的照料,陵园的一大摊事情还等着我去处理,我没有时间伤春悲秋,还有我的老板,刚刚又催过我去给那对老年夫妻准备一棵连理树,连理枝这种东西,不是能从小培养的,也不是后天能强扭的,那得靠天地间神奇的力量和无以伦比的巧妙才能浑然天成,我得去找以前清沁园林的总经理谈谈了,尽管我知道他一定又会满含杀气地笑着指责我去挖他墙角,总惦记他那儿的东西,忘了说我以前的经理已升任现任总经理了,似乎我更有理由去惦记他的东西了,只不过要忍着性子去求一求,被他骂几句就骂几句吧,就当敬老好了,虽然他也不过才三十出头也许还没到三十
我们能调整的只有心态,心态就如我们身后的东西,当我们的心不得不遭受碾压时,那么身后的是柔软的积雪还是坚硬的瓦砾,则完全取决于你心态的调整,遇强则伤,遇柔则会慢慢化去,成为一汪水,至于是泪水还是汗滴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水过之后,你的心会是怎样?
在小子承办了一周岁生日之后,海伦就跟我并肩作战了,也许是前期宣传的好,也许是人们的环保意识增强了,现在业务量有一定的增加,我把一个陵园的业务全权交给了海伦,自己专心管理另一个陵园的业务。
小子承在海伦外婆全天候的照顾下,越来越健壮,越来越像海伦,当然那双王子毅的眼睛是海伦常常凝视的目标。小家伙活泼好动,海伦要无时不刻地盯着,深情地凝望他的双眼常常成为一种奢侈。
我站在陵园中,望着初现规模的植物林和断桥,在想: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一点,因为这一处陵园是我和石坚曾经夜探过的,是和我石坚深夜落水过的,有着我们曾经的失望与惊喜,见证过我们的点滴成长与美好的爱情,因此一直舍不得放开,所以让海伦去管理另一处离此地有些远的陵园,可是这样她陪子承的时间会不会相对少一点?她来回奔波会不会更辛苦一点?
“你真是现代白衣小龙女啊!”韩勋一袭深蓝色休闲装扮正向我这个方向而来,阳光映在他的瞳仁上显出琥珀色的光芒来。
又在讽刺我的着装单调了!可我能说我是刻意避开蓝色吗?那会儿以为他是gay,又见他时常一身蓝色,所以我避免一切蓝色服饰,后来虽然澄清了误会,可不知为何还是习惯于避开蓝色,于是只剩下白色了。
“那次在陵园见到你,你就是一身白衣,向我走来,冷漠纯洁却偏偏带着一脸灿烂的笑......”他回忆的样子很投入,眼睛里闪着璀璨的光芒。
“我却不记得我会在陵园里笑着。也许是初时还未练就一身金钢不坏之身的时候吧,随意地表露喜怒,还是一个不太合格的从事此行业的新手。”我收拾物品准备走人。
其实我知道他的心意,他曾特地蹩脚地装幽默逗我开心,想把我从陵园伤心事中抽离出来,尽管那不是他和长项,做得漏洞百出,也不够逗人发笑,但他有这个心,我还是很感激的。世人友人有很多,成为爱人的终究只有一个,但除此之外那些朋友,不管是普通的,还是特别要好的,带来的一份份关心、爱护也是弥足珍贵的。我不拒绝任何一份善意,人是群居动物,需要朋友,需要大家在一起,需要关心,需要友爱,需要支持,只是我会想办法也同样付出一份善意去对待他,我不必说出,我默默地做好我的工作,就是对他,对我的老板最好的善意。
“哦,对了,子承会喊‘爸爸’了,不愧你时时勤加教导,只是海伦正在训练他改口叫‘干爹’呢!所以你不准备尽快表白?在子承改口前,让他顺理成章地叫‘爸爸’吗?”我停住手中的动作,向韩勋走近,很认真地看向他的眼睛。
韩勋很不自然地避了一下,顿一顿,也直视我的双眸,好一会儿终又躲开,“哦,那个......海伦这个月的业绩快要超过你了,最近你是不是挺躲懒的,这个月你的业务量有些负增长了。”
“真的?海伦现在做得这么棒了?本来我还想着那个远的地方以后还是由我来接吧,她可以多点时间陪子承,可是现在被你说的,我跟她换也不好,不换也不好,你是成心来让我纠结的吧?”我注意到韩勋的表情有些僵硬,尤其是双手背在身后很不自然。
“我可只是看业绩说话,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多小心思。”韩勋一副公事公办的认真样儿,可是嘴角的上扬出卖了他。
“是!你现在就是一个十足的资本家,不管劳动人民的死活,没有人性的老板,业绩稍微差点就要停米停粮了对吧?”我步步紧逼,似乎非要把他钉死在“万恶的资本家”的头衔上。
“哪有?你有看见没人性的资本家天天去给小毛头送吃送穿送玩具的?”韩勋一脸委屈的模样让我想发笑,自从有了子承连韩勋都少了些严肃,多了丝童趣。
“这到是!”我不可否定韩勋这个“干爹”当得很称职,只不过我心里的那点焦急总是掩不住,“那为什么就不把这活儿做到实处?让子承给你一个名份,你也算给孩子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呢?”这次我很直白,而韩勋也再没有了躲闪的借口,必须得正面回应我的问题。我的眼珠乌溜溜地在韩勋的脸上转着,亲眼见证他的脸由白转粉,由粉转红,直至变成了猪肝色。百年不遇,韩总竟然会脸红,我一直盯着他久久不愿挪开眼睛,一丝捉弄的坏笑渐渐扩散开来,直到满面春风,直至笑容洋溢,直至开怀大笑起来。
在我的笑声中,韩勋狼狈而拙劣地寻了个理由,逃走了,手中一只小盒子在转身时闪过宝石红的光芒。哈!哈!.哈!我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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