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霍格远去,池染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冷却了下来。
他没有从大门走出去离开超越学院,而是顺着大路向着那座宏伟的普雷希典大图书馆走去。
这不是前世那个法制的社会,瓦洛兰有太多太多的危险。被迫在图灵教授手下工作,那是权宜之计,可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给他工作了。总得掌握点儿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吧。
刚才霍格所说的一切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池染也搜遍了脑海,也从前世的记忆中找不到任何和这个人相关的东西,仿佛十年后的瓦洛兰就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既然要探究一个超越学院的教授,那肯定要进入学院里去探究。
因为池染相信,他能从普雷希典大图书馆里找到些自己需要的东西,前世的经验告诉他:高校的档案室往往和图书馆在一块儿。
哪怕这普雷希典大图书馆里没有档案室,可刚才霍格说了很多图灵教授的光辉事迹,对于这么一个‘杰出’的人,这么一个为超越学院作出如此大贡献的人。
池染不相信学院的图书馆里会没有他一两本生平事迹。
无论在任何时候,谨慎总是没错的。
超越学院果然很大。
这个大从外面看起来不过是一片长长长长的围墙,可顺着大路走进超越学院后,你才发现这几乎就是个普雷希典的城中之城。
学院大体上是东方古典风格,这也是整个艾欧尼亚的风格,但在超越学院里,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和谐,这里的亭台楼榭全都融入了自然之中,美轮美奂的建筑一点儿也没有破坏周遭的环境,楼宇的周围有花有草有树有鸟,走过一间教室的时候池染还看见浓密的花藤爬满了教室的外墙,可就是在门和窗户的地方开了个口子。你要不注意,还以为这是个‘会开花的房子’。
没进来之前池染以为超越学院是一座高校,但它其实是个全年龄制的学院,从六岁的小朋友到六十岁的老爷爷,都可以在学院里找到自己的课程。
当然,这些课程都是普通课程。在某些尖端课程方面,这里还是采取了前世那样的研究生制度。比如说霍格,他想跟着图灵学习符文技术,就考取了图灵的‘学生资格’。
池染走得很快,但也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普雷希典大图书馆。
有霍格给他的名牌,进出大图书馆不是什么问题。
图书馆足足有五十七层,木质建筑能够修到这种高度也是奇迹了,这里的藏书恐怕几代人也看不完。整个一层的一大半,都是书籍检索目录。
在一层转悠了十多分钟,池染终于从指引牌上找到了档案室在哪里,可惜这地方需要权限才能进去。
回到一层的检索目录找了半个小时,池染再次找到了两个条目‘瓦洛兰历代科学家小记’、‘超越学院重大成果展示目录’。
恰好这两个条目都在五十五层。
池染花了足足十分钟才爬到五十五层,这个图书馆真的真的太大了。而且直到现在池染才发现一件特别操蛋的事情:瓦洛兰虽然有修建摩天大厦的能力,他们的电梯却还很原始。
先不说速度慢得跟猪爬一样,从一层到五十五层竟然要投半个红符文,这可是五块钱啊!
先前说过瓦洛兰符文既是能源又是货币。符文既可以直接交易,也可以‘交易’其中的源生魔法能量。
因为瓦洛兰许多的许多设施,都是由源生魔法能量驱动的。恩,你可以简单的把这种方式理解为刷卡。
比如你想坐一趟飞艇去某个地方,根据路程的远近,飞艇的符文槽会提取不同的源生魔法能量。符文槽提取的源生魔法能量一部分用作驱动飞艇飞行的动力,这是‘成本’,另外一部分现成的源生魔法能量可以不经处理直接再注入符文,这是‘利润’。
就像刚刚池染坐电梯的时候把一枚红符文往电梯的符文槽上一按,这块六边形的符文有一半的红色都消失不见变成了透明的。
符文完全透明的时候,就是其中的源生魔法能量消耗殆尽了。
五十五层关于‘科学人物’的藏书果然很丰富。在翻看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池染觉得自己今天的目的差不多算是达到了。
图灵教授果然是个人物,很多符文学书籍中都提到过他。特别是最近十年出版的书,只要扯到符文学,就绕不过图灵教授和他的符文分流技术。
这个人从二十年前进入超越学院,初来时就解决了几个学术上的难题,由此一步一步升为教授,而十年前由他牵头攻克的符文分流技术更是几乎让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在那一年因为军费的问题打不起来了。
不过池染几乎敢肯定,他不是艾欧尼亚人。
因为无论是哪一本书,都没有提到过图灵教授二十年之前的事,看他的样子至少也有个四五十岁了吧,一个人的过去怎么可能空白到所有书里连一句话也没有?
想必,是有原因的吧。
随手把一本《符文分流概要》塞回书架,池染准备回去了。
可就在他几乎都要把书完全塞好的时候……书不动了,准确来说是这本书的后面似乎被什么东西抵住了,塞不进去了。
这本《符文分流概要》原来是放在哪儿的,池染已经记不清了,所以才随便在书架上找了个空。
这些书的尺寸不都是一样大么?怎么会塞不进去呢?
池染把书拿开,低头向里面看了一眼。
借着图书馆里不是非常明亮的光,他看到了一本书。
一本木头做的书,横放在书架的最里面。
这里是普雷希典大图书馆的五十五层,整整一层都是科学典籍,超越学院的科学体系也就是最近几十年才发展起来,科学一直是超越学院的短板,并不热门。
况且,半个红符文的电梯费也不便宜,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谁会来这儿?
所以,这整整一层,竟然只有池染一个人。
那本木头做的书很大,池染把挡在它前面的几本书全都拿了出来,这才看到那本木质书的全貌。
这是一本八开的大书,只有指甲盖那么厚,所以当然横放在书架里的时候,从外面看,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
池染取出那本书,一入手,竟然有些松软,这让他提高了警惕,动作也轻柔起来。
木质书是很坚硬的,如果变松软了,就是时间太久,开始腐朽了。
书的封面上什么都没有,看起来就是块树皮,只是这树皮上似乎有几点暗红色的墨水,池染摸了摸,恩,这颜色,怕不是墨水吧?
翻开这本书,一股朽木的味道扑面而来。果然啊,这书有年头了。
不过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木刻的图册。
因为书里没有纸,只有几大块订在一起的薄木板,而这几块木板上,刻着图画。
第一块木板比较清晰,上面描绘的是一个战场,拿着钩镰剑长着恶魔翅膀的黑色形象傲立在战场中央,稍远的地方似乎有个手持长矛圆盾的人朝他冲过来。
木板的最下面刻着一句话,这似乎是瓦洛兰古文字,但池染依稀能够分辨:
“塞洛尼亚,真正的战士生于鲜血之中,而我则和战争一样永恒。”
那个黑色形象池染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暗裔剑魔亚托克斯么?可那个手持长矛圆盾的人是谁?战争之王潘森?不可能吧,按照时间上算,潘森现在最多有个十五六岁,可这木板怎么说也有几百年了吧。
前世的记忆中,亚托克斯似乎是个远古种族的战士,而且是个有些诡异的被神奇化的家伙,因为根据背景故事上看,他最少也活了有千年了,就像孤魂野鬼一样游**在这个世间。
翻开第二张木刻画,这比起第一张就有些模糊了。
画的中间有一个六边形的小池子,额,或许是口井?一个头戴怪异法师帽的人站在池子旁,他拄着一把铭刻着符文的剑,低头沉思,身后是无边无尽的军队。
这只军队是如此雄壮如此可怕,他们的表情肃穆,双眼却弥漫着狂热。
最下面同样刻着一排字:
“征服了所有的一切,我终于发现,我的敌人只有我自己。”
池染抓着脑袋,这幅画上的图案他可就一点儿也不认识了,那个帽子也不像是灭世者的法帽,至于那人和那些士兵,就更看不懂了,他翻开第三张木刻画。
这又是一幅战场,无数身穿同样服装,双眼通红的士兵厮杀在一起,那个头戴怪异法师帽的人站在高高的山丘上,手中的符文剑高高举着,他似乎在张口大喊着什么。
但是没人听他的,所有的士兵都圆睁着通红的双眼,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拥有了战无不胜的军队,为何我的帝国却分崩离析?”
不知为何,池染感觉到了寒冷,他的心底弥漫着一种怪异的沉重。特别是在这阳光昏暗空无一人的图书馆五十五层,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看着他。
木刻画的第四页,画上的图案几乎都要看不见了。
浑身血污的王头戴怪异的法师帽,坐在他破败的王座上,王座之侧,他的剑无力的倒地,而王座之下,尸横遍野。
“长生的梦醒了,我却一无所有……”
最后一页,已经完全腐朽了,在池染翻开的一瞬,就变成了满地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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