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黑庙门口,身前是空无一人的均衡广场,远处山门的方向有火光,隐约还能听到厮杀声。
已经开始了吗?
三原教在修的率领下对因古雷布发动了攻击——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是修的出现激化了三原教和均衡之间的冲突……可三原教能够在四百年前的清剿中幸存下来并且和均衡对峙到今日,完全是修让步自囚的结果。
这些因果之间首尾相衔,像是一个圆。
白袍先知无穷的时间本应可以改写有穷的命运,可作为命运中的人,他在改写命运的同时又制造出了新的命运,最终的结果就是命运也变得无穷了……
池染整个人都是混乱的,白袍先知在最后的几分钟里灌输给他的信息浩如烟海,那感觉就像是大脑负荷过高就快‘死机’了。
冷静、冷静、冷静。
先别去理会那些复杂的东西,好好想想,眼下、此时此刻,该做什么。
他摸到了怀里那株三色海棠……
对,先救阿卡丽,白袍先知说过她顶多能坚持半个小时,现在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辨明方向,他快步跑向了东苑,肢体运动的力量,脚踏实地的质感,夜风激在脸上的凉意……让脑子里虚妄的念头变得真是,可是……
‘解毒并不能消除她的死亡危机,因古雷布被攻破后,藏会让她和后方人员一起撤退,但这只撤退队伍会在后山遭遇蛊墟的埋伏,她死在乱战之中,如果改变藏的安排让她留在前线,最终将导致三原教不分兵追击撤退队伍从而加大前线压力,他们全都会死……也可以越过藏直接通过雷利安排一只执法小队专程护送她离开,但这只能延续她两个月的寿命,因古雷布被占领后,这只执法小队和均衡失去联系,在三原教的追击中全灭……消除这一次死亡危机唯一的办法就是保证因古雷布不被攻破,也就是让命运尽量往原本的路线上走,均衡不能灭亡,就算灭亡也要灭在劫的手里,而不是修,这就必须要解决修的问题,有十七种办法……’
白袍先知的话一遍遍回响在池染的脑海里。
很不可思议不是么?
通常来说,所有人都是活在‘现在’的,或浑浑噩噩地走一步看一步,或静中思动谋而后定,没有人可以真正地看到很遥远的未来。
目光是一条线,任意方向的移动就划出了面,面的重叠弯折成为了体,无数个体构造了空间。
空间,是目光的尽头。
尽头之外的东西可以被猜测可以被想象,但绝对不会被窥探。
就像没有人能抓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提起来一样,也不会有人不借助任何工具就看到自己的全貌。
我是说……照理说,这种人是不该有的。
出了殿前广场,一路上有很多人,他们穿着红黄二色的忍服,行色匆匆,手里拿着各色武器,看样子都是受到了紧急召唤赶往山门。
远远地,雷利就看到了池染,他迎上前来:
“你拿到了?”
池染把那株蔫趴趴的三色海棠递了过去:
“阿卡丽怎么样?”
由雷利把修引开是两人最初就定好的计策,尽管当时池染也不知道自己能否从黑庙中脱身,但他坚信白袍先知安排的命运中不存在真正的‘难题’——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一趟黑庙之行的收获远超池染的想象。
“她的情况不太好。”雷利接过了三色海棠:“现在……”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池染挥手打断了:“先救阿卡丽,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了。”
他的确,都知道了。
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座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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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利从房中出来时看到池染坐在门前。
他愣愣地看着漆黑的夜空,像座雕塑。
“你不进去看看她?”雷利问。
“不用,她不会有事的。”
“这一次,谢谢你了……”雷利说着,脚步已经迈了出去:“我得先走了,山门那边……”
“我们得谈谈。”池染说。
“是得谈谈,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间,山门那边的情况很不好,虽然我对你还有很多疑问,但可以确定的是你对阿卡丽对均衡都没有恶意,这就够……”
“山门那边的情况的确很糟糕。”池染又一次打断了雷利的话:“三原教大举进攻,这完全违背常理,因古雷布上有均衡十万教众,他们这是以卵击石,就算再加上修超强的个人力量也不可能弥补这之间的差距,但是……”
他仰头看着雷利:“你见过白袍先知吗?”
雷利的脸色一沉。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从池染口中听到‘白袍先知’四个字。
事实上,在进入黑庙之前他就和池染有过一次短暂的交流,也正是因为池染说出了白袍先知的名字,他才选择了相信池染。
白袍先知,是不应该被任何人知道的。
因为他是一个时间穿行者,所以他可以抹去一切自己存在过的痕迹,也就是说,除非他刻意让你知道,否则没人能知晓他的存在。
狂暴之心一脉就是典型的例子,他们是白袍先知所选定的‘历史保存者’,世代以来一直保存着均衡历史的真相。
那么池染又是什么情况?
这在雷利心中是一个迷,如果说狂暴之心是被选中的‘历史保存者’,那么池染又是一个被选中的什么东西?
“没有。”雷利摇头:“我只是从狂暴之心一脉的记载中知道他的存在,但我从没见过他。”
“那么你也明白,现在发生的事情,未来发生的事情,白袍先知都知道——你明白吗?”
“这我明白。”
“得到他的帮助,是不可战胜的,这你也明白?”
“我明白。”雷利想起了荼宫中修面对里托的那一幕,那种未卜先知的局面的确是无解的。
“狂暴之心一脉知道他的存在,是因为他把均衡四百年的历史告诉了你们,但这一段历史已经结束了,今夜这场攻山之战结局如何你也不知道——知晓白袍先知的存在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曾经出现在你面前告诉过你某些东西,修也知道白袍先知的存在,那么白袍先知究竟告诉了他什么东西?”
池染当然知道白袍先知和修说了什么东西,他骗了修,修和狂暴之心其实完全不同——修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现在时间紧迫,池染没有机会去解释太多东西,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思。
“这我不知道。”雷利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他大概明白池染要表达什么了。
“那么你觉得修是个白痴吗?”
“曾经最强的暮光之眼,当然不是白痴。”
“那么你觉得今夜这一战,三原教有任何胜算吗?”
“不可能,我们和他们之间的力量对比天差地别。”
“可是修亲自发动了这场进攻,既然他不是白痴为什么要发动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
池染看着雷利,自问自答道:“因为他觉得他能赢,我是不是可以做出这样的假设——白袍先知告诉过修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甚至是他告诉过修要怎么赢得这场不可能的战争。”
“这只是个假设,不能说明任何……”
“但是你知道这不是个假设,那个均衡的致命弱点,你知道在什么地方。”
池染又一次打断了雷利的话,他看着雷利,目光灼灼。
“那个均衡致命的弱点,我要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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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原教没有任何可能击败均衡,综合实力上的差距太大了,即便是修那样强的个人能力也无法弥补,因古雷布上有十万人,他杀到手软也杀不完。”黑庙里,白袍先知是这么说的。
“可这样不是完全说不通吗,既然赢不了,他为什么要发动这场进攻?”池染问。
“我没有说他赢不了,我只是说靠三原教的力量他赢不了。”
“那他要怎么赢?”
“这些你恐怕得去问雷利了,那实在是很复杂的东西,我一时半会和说不完,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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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内个……又到了听故事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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