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洛斯指着地牢的石门:“师父在里面么?”
师父?大师兄的师父是谁?哦,对了,大师兄的师父就是我的师父,可问题是……他什么时候也开始叫‘师父’了?
虽然不太明白,可永恩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对,是在里面。”
泽洛斯满脸郑重:“我想和他谈谈,你去帮我知会一声。”
谈谈就谈谈呗,大师兄你直接进去就是了,何必让我去知会什么的,飞天道场就是你家,师父是你父亲……等等!不对吧!
无论是地牢还是剑冢,都已经属于道场后山的范围了吧!
自从三年前那件事情之后,师父不是对大师兄说过‘你再敢踏进后山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么!?
难怪他不直接走进去——别说走进去了,这地方他根本就不该来!
永恩狐疑的看着泽洛斯,转身走进了地牢里。
未几,里托走了出来,他在看到泽洛斯的一瞬间,脸就黑了下来——父子两人大黑脸对小黑脸。
“泽洛斯?你怎么在这里?”
“我想……我们该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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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处于一种非常迷糊的状态,这应该叫做‘昏迷’。
昏迷的人有没有知觉,能不能感受到周遭的存在呢?
我想应该可以,因为我可以感觉到里托每天在帮我消耗那些残留于体内的源生魔法能量,辛德拉会坐在我身旁,她似乎一直握着我的手……当然,还有娑娜,抱歉我感受不到太多她的存在——虽然我觉得她就在我身旁,可她从不靠近我,也许她就仅仅是站在那里看着?
可又似乎不是这样的,即便我能感受到很多的东西——可我真的‘感受’到了么?
我伫立于一个漫无边际的黑暗世界,这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没有‘存在’,甚至没有将来没有过往。
也许在这个世界里,我根本不是站立着的,而是倒立着的——呵呵,这没有意义,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还有上下的区分么?
我不知道我在这里多久了,可能只是一瞬间,可能已有一万年。
我不会孤寂,因为没有‘孤寂’。
思绪似乎变成了某种拥有形体的东西,那种感觉就像是灵魂出窍,你站在客观的地方看着自己,那个距离或远或近——呵呵,这里……也没有‘远近’吧?
一开始的混沌的,后来自混沌中诞生了一抹清晰。
然后我的‘思绪’,或者说‘魂魄’开始飘**起来,它越飞越远,或者说它可以飞到的地方越来越远。
从一开始它只是停留在我身侧的方寸之地——我就是这样感受到辛德拉坐在我身旁的。
后来它离开我的身体,穿出这个房间,外面的那片荒地上插着很多剑,剑的尽头是一座孤零零的小阁楼,阁楼的后面有很多房子——那是飞天道场。
道场里有个化为废墟的小花园,飘过花园的门廊,是练功场,有很多练功的少年,一排排陈旧的兵器架,崭新的朱红色大门,门前打盹的小门房……
道场的外面,近处干净的街道、匆忙的行人,远处的宏伟巨树,以及树冠背后依稀可见的普雷希典巨台。
这里是普雷希典,一座依山而建的城市。
这个岛国,这片巴掌大的土地上,也仅有这么一座城市称得上是繁华,其他的那些地方,星星点点的村落穿插于密林、荒谷、大河之中,偶有几座城市,也不过是三两个大一点的村子连在了一起。
它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我看到了守望之海那一头的诺克萨斯,它就像一只蛰伏的凶兽,祖安城高耸的烟囱,德玛西亚华丽的凯旋门……恕瑞玛的黄沙,弗雷尔卓德的冰雪……
这个世界——它在我眼光的方寸之中。
骤然间,我听到了什么声音,那是两个说话声。
事实上,在距离我最近的地方——这个道场里,我洞悉了一草一木一沧一栗,我知道每个人窃窃私语的内容,也知道墙角草木生长了几寸几分。
是那个孤零零的小阁楼,我没有亲眼看到,但我知道,那阁楼下站着两个人,一老一少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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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洛斯一直没说话,明明是他主动要和里托‘谈谈’,可他却没有任何表示,他就站在剑阁下,看着这个从很久以前父亲就不允许自己进入的地方,无言无语。
里托看出自己的儿子有些不同于常,他开口问道:“这次回边境怎么样?”
泽洛斯淡淡道:“没怎么样。”
“没怎么样?”里托疑惑的道:“也就是说没问题?”
“不。”泽洛斯长叹一声,他的脸上竟然有些悲凉之色:
“没怎么样——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没人发现黑炎号从我们的头顶飘摇入境,斥候队的人手太少,我们照顾不过来这么长的海岸线,那些边境附近的村子,也没人看到它,就算有人看到了,恐怕也不会在意,每天天上飞来飞去的飞艇那么多,有商队的,有军方的,也有游客的,它们就像是一群苍蝇在我们头上嗡嗡乱叫……如果没有黑炎号这件事,恐怕连我都不会在意这一点:我们的领空,根本就是不设防的。”
“在我离开这一个月里,诺克萨斯的侦查部队招摇登录,就在我们驻扎那个村子的河对岸,可村民们毫不在意——他们以为那些人是邻村的狩猎队,而我们,是更远村子的狩猎队,他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他们的世界就是那么一小块儿地方,他们觉得天是圆的,地是方的,守望之海就是世界的尽头,而自己的村子,就是世界的中心。简单,很简单,在他们看来,世上最可怕的东西是大山里的猛兽,最可怕的事情是老天爷心情不好今年雨水太少,至于那些河对岸的诺克萨斯人,呵呵……”
泽洛斯很低沉,他摇着头,无声的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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