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知道了自己的渺小。
谈生活,自幼以来我受万众的宠爱,没有忧虑也没有烦恼,论修行,所有人都说我是均衡五百年来最杰出的天才——十七岁登临绝顶,我心中甚至还以此为荣,偷偷窃喜。
‘你对未来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我不知道,根本就不知道,我拥有很多东西,可又有什么是真的属于我的呢?
十七岁的绝顶强者,听起来似乎很光荣,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夜幕降临之际,我目送那只八百人的精英小队自崎岖的山道而下——他们同样算不得什么,于这场战争而言,这一只小队的力量太过渺小了。
但是,就是如此,这就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
弗兰肯叔叔终于醒了,窗外的月光铺到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是如此虚弱。
“你怎么了?哲也,似乎不太开心。”
“不知道。”我耸了耸肩,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暗影之拳大人带人下山了,八百人,援助蓝焰岛的盟友。”
“是啊,看样子很快就要打起来了。”
弗兰肯叔叔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想问问他是如何丢掉双手的——作为艾欧尼亚速度最快的人,他就算强敌环绕力不能敌,也不至于落魄成这样吧。
但我又不敢问,因为我怕得知一个可怕的答案。
“有用么?”
“什么?”
“我是说,这支八百人的精英小队会帮上忙么?”
弗兰肯叔叔摇了摇头:“不会的,他们什么忙也帮不上。”
“那为什么还要去?”
“因为均衡需要向所有人表明自己的立场——我们站在哪一边,和谁是朋友,又要与谁为敌。”
“那他们就是去送死的?”我的心没由来地揪了起来。
“你觉得教派会派一个暗影之拳去送死么?他们只是出去转一圈,这场战争还在对峙阶段,不至于这么快就来临,就算是真打起来了,暗影之拳也会迅速带着人撤回,毕竟艾欧尼亚才是我们的根本,所以说你根本就不用担心,他们是多少人去的,最后一定也是多少人回来,一个都不会少——你是在担心谁?”
弗兰肯叔叔的脸上挂着笑容,我感觉他似乎能够看透我,过去这样的感觉只有在父亲身上才体验过。
“没,我就是问问。”我耸了耸肩,满脸的无所谓,末了担忧却再次涌起:“您确定?真的很安全?”
“我不确定。”
弗兰肯叔叔如是回答,满脸的坦诚:“未来会发生什么,谁都确定不了。”
我沉默了许久。
皎洁的月华自天而撒,我摊开手,看着铺满双手的银白之光——他们很黯淡,却是真实存在的。
这双手,可以做些什么事呢?
抬头,夜幕中的因古雷布山径已空无一人,回首,那个卧床的慈祥长辈满脸苍白,他再也没有可以拍我脑袋的手了。
“弗兰肯叔叔,收我做弟子吧。”
我跪在了床前,语气斩钉截铁。
“哦?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提出这种要求了,为什么呢?”
“因为现在的我无法保护我所珍视的人,甚至无法保护我自己。”
“你不再为了均衡了?上一次你还跟我说,你想为均衡贡献你的力量。”
“弗兰肯叔叔又是为什么丢了双手呢?是为了均衡么?”
我目光炯炯,仰头看着**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同样看着我——最终屈从与我,弗兰肯叔叔移开了他的目光。
“果然不愧是……暮光的血脉啊。”
十七个月,荼宫修建了十七个月。
在这不长的时间里,有一个叫做瑟兰琳卡的女孩,用每晚十分钟的谈话,永远的改变了我。
悄无声息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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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公布时整个均衡为之震惊,可没有人反对。
狂暴之心的延续一直独立于教派之外,弗兰肯叔叔指定的继承人是谁那就是谁,任何人都无法干预,即便这个人是暮光之眼的孩子——教派里没有暮光血脉不能继承狂暴之心的规定。
万众瞩目,我早已习惯。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继承三忍,即是继承他们身上所担负的责任。
我的肩上除了荣光,还有重量。
这份重量让我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踏实,尽管我还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可我再也不是那个因古雷布上被所有人吹捧得要上天的浮萍了。
现在有事情是需要我去做的,有目标是需要我去完成的——可弗兰肯叔叔没有告诉我那是什么。
每当我问其他狂暴之心所需要担负起什么职责时,他总是笑着说:
“我的老师曾告诉我一个箴言——被群狮环绕的兔子,就是狂暴之心。”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您的老师没告诉你么?”
“没有,因为他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他的老师告诉他的。”
我似乎继承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呢。
修行,修行,在那段时间里,弗兰肯叔叔教给我的东西只有修行。
我是一个不勤奋的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懒散。
可即便如此,我依旧在十七岁那年突破了绝顶的界限,摸到了凡人的巅峰。
狂暴之心一脉的雷电忍术对我来说并不难,弗兰肯叔叔告诉我修行的方法,甚至不需要指点,我印证着自己所学的东西很快就能掌握。
毕竟我也是一个‘绝顶之境’,从境界而言,我和弗兰肯叔叔是一样的。
五个月后,我出师了,几乎是同一时间,父亲回到了因古雷布,他把自己关在经楼里足足两个月。
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瓦洛兰各地的忍者统领陆续回到了因古雷布,两个月后,满面疲惫的父亲终于出来了,他宣布均衡进入战争状态。
符文历元年,第四次符文战争爆发了。
可那只八百人的小队,音讯全无。
焦灼在我的心中蔓延,我数次想要向他请调下山,可又怕他看出我心中真正的想法。
直到某天弗兰肯叔叔问了我一个问题:
“你知道狂暴之心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是什么?”
“至高无上的自主权。”
那一天,我驾驭着狂风和闪电,离开了因古雷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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