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梭在维尔塞里斯夫人家工作时,还结识了一些朋友。其中有盖姆先生,他是一位牧师,同时也是一位侯爵的家庭教师,年轻且富有正义感。卢梭经常与他来往,他教导卢梭很多正确的道德观和处世原则。盖姆先生的开导使年少的卢梭真正认清了自己,盖姆先生说:“只有聪明的人才能得到幸福,智慧是一切成功的根源。”他还说:“太高的道德标准对社会并不一定有用处,如果一个人能做好所有细小的事情,他的一生就像英雄一样具有价值。”除此之外,盖姆先生还和卢梭谈了很多宗教上的问题,他的看法和见解使卢梭心中萌生了一个新道德观和新宗教观的雏形。这些启示让卢梭获得了更高尚的人生观和情操,并且矫正了他青少年时期的一些错误看法。
有一天,拉克突然让卢梭去见他,他为卢梭介绍了一份工作——在古丰伯爵家任职,古丰伯爵是王后的侍卫大臣,他很和蔼地接待了卢梭,并鼓励他说:“我的孩子,万事开头难,等你熟悉了之后就容易多了。只要你守规矩,做事勤快一点,大家都会喜欢你并且照顾你的。”然后,古丰伯爵为卢梭介绍了他的夫人和他的儿子。这样平易近人的愉快的初次见面给卢梭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古丰伯爵一家也确实没有把卢梭当佣仆看待,他们一直对他亲切而友好。卢梭的工作也很自由,除了誊写一些口述的文件和跟孩子们做游戏外,其余的时间都是自己的。这种悠闲的生活照理说很容易使人流于**,然而卢梭并没有染上什么恶习,他仍然经常到盖姆先生那里聆听他的教诲。
起初,卢梭做事极为谨慎,也很殷勤,古丰伯爵一家人都很喜欢他,也从不吝啬对他的赞美。盖姆先生一直在勉励他:“你已经给人很好的印象了,重要的是以后要坚持下去。”
有一次古丰伯爵家举行宴会,场面很大,来的都是社会各界的名流。席间有人提起古丰家写在墙壁上的“家训”,其中有一个单词似乎拼错了。古丰伯爵正准备答复,忽然看见站在一旁的卢梭面露笑容似有所言,于是就让卢梭回答宾客的问题。卢梭侃侃而谈道:“这个单词并没有拼错,这是法文的古写法,它不是骄傲、恐吓的意思,而是有惩戒的含义。”在场宾客看到卢梭如此年少却懂得古法语,不禁感到惊讶和赞赏,卢梭也以这件事为荣。此后古丰伯爵家的人对卢梭更加另眼相看,都认为他是一个有为青年。卢梭的心境也在这种环境里日渐趋于平静,他努力学习以求进步。古丰伯爵很满意他的表现,逢人就夸赞卢梭,并多次表示有意栽培他。
有一天,卢梭认识了一位从日内瓦来的朋友,他的名字叫巴克,年轻而且风趣,卢梭与他相谈甚欢,两人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不久后,巴克准备返回日内瓦,卢梭决定与他同行。
卢梭的性格使得他不会长久地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同时他认为有巴克同行一定会增加许多旅游乐趣。他一想到旅行时能欣赏到的山岭、田园、森林、流水等大自然美景,就更坚定了他与巴克同行的愿望。于是,卢梭辞掉了古丰伯爵家的职务。离职前,古丰伯爵送给他一件小礼物,那是一个小型的喷水器,非常好玩,卢梭爱不释手。卢梭渴望回到日内瓦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华伦夫人,她在卢梭的生命中占有极为重要的位置,卢梭似乎在她那里感受到了他从未感受过的母爱。
1731年,卢梭再度开始了他的旅途生活,他和巴克满怀兴奋地踏上了旅程。沿途,他们用古丰伯爵送的小喷水器表演,希望能赚一些钱。虽然吸引了不少妇人和佣仆来观看,但得到的收入根本不够支付食宿费。更不幸的是,小喷水器在途中被弄坏了,他们的表演也就无法继续进行,不过这并未影响他们旅游的兴致。一路上卢梭和巴克仍然精神抖擞,非常快乐。
数日后,抵达安纳西,卢梭迫切地希望能马上见到华伦夫人,可是同时他也担心华伦夫人是否乐意接待他。卢梭在古丰伯爵家时,曾写信给华伦夫人,对她描述了自己的生活情形。华伦夫人也曾在回信中勉励卢梭在待人处世上要谨慎诚实。可即便如此,华伦夫人会欢迎他回来吗?她的态度还会像从前一样亲切温柔吗?每每想到这些,卢梭就觉得很担忧。
抵达安纳西时,巴克便向卢梭道别。卢梭和他虽然相识不久,但巴克的善解人意和风趣乐观却深深地影响了卢梭。如今就要分别了,卢梭心里不禁有些伤感,他依依不舍地目送巴克离去。然后,卢梭来到华伦夫人家门口,他心里有些紧张。不过当他见到华伦夫人时,华伦夫人那亲切的语气、和蔼的面容使他很快恢复了镇定。华伦夫人温和地询问卢梭一路上的见闻,并诚恳地留他在家里住下来。卢梭很感激华伦夫人,对自己能够受到的款待也很欢喜。
卢梭住的是一间古老的房屋,地方宽敞,这个屋子位于花园的小径旁边,也就是他第一次来拜访华伦夫人时,走过的那条小径。窗外,花园里树木蓊郁,繁花似锦,洋溢着一派田园风光。这是卢梭第一次住在这种环境中,他心里不禁非常感谢华伦夫人的善良和慷慨。住在这样宽敞的房间里,面对着这样优美宁静的景色,卢梭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这里虽然不如古丰伯爵家奢华艳丽,但屋子整洁安静,别有一番情趣。华伦夫人非常好客,又很乐于帮助别人,每次在家里举行宴会时,她都会叫卢梭一起参加。
华伦夫人家有一个女佣名叫曼勒,还有一个仆人安格,一个厨娘南希,以及两个马夫乔治和威廉。卢梭和华伦夫人的相处模式很像是母子俩,他叫她“妈妈”,而她称呼他为“我的孩子”。平时卢梭帮助华伦夫人整理一些资料,誊清教堂往来的单据,有时候还帮助她采集药草、抄写药方、制作药丸。华伦夫人的访客总是很多,而且涉及社会各个层次的人,有军人、医生、传教士、妇人等,她很乐于接待这些宾客,这种热情好客的作风使卢梭从中获得了不少乐趣。有时候,卢梭也与华伦夫人讨论文学,或念书给她听。华伦夫人天资聪颖,爱好文学,鉴赏力也很强,她说话时常常带有很文艺的气质,华伦夫人虽然生活在乡间,但并没有乡间妇人的庸俗和粗鄙。她喜欢与人交流,卢梭在无形中吸取了许多宝贵的处世经验。
工作之余,卢梭也没有忘记继续阅读,他在屋里找到一些书,其中有一本《旁观者》,他最为喜爱。他仔细研读书中的用字、措辞、结构和情节设置,并用这种方式来训练文法,纠正他昔日惯有的发音。
华伦夫人鼓励卢梭去神学院读书,并送给卢梭一本乐谱。偶尔她也会教卢梭唱歌,她的嗓音轻柔动人,她还会弹琴,这些熏陶使得卢梭对音乐越来越感兴趣。卢梭经常将华伦夫人送她的歌谱带在身边,反复地练习,不久后,他就学会了里面所有的歌曲。卢梭到神学院后,负责教他的是一位青年牧师加迪埃先生,他本身也在神学院进修,利用自己的课余时间教导卢梭。他长得很白净,斯斯文文的,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情感,卢梭从他的眼神和声音中时常能够看到忧愁。
加迪埃先生善意而有耐心地教导卢梭,他是卢梭离开家后遇到的最善良的老师。在他的悉心指导下,卢梭的思想渐趋成熟。
有一个星期日,卢梭从神学院回到华伦夫人家,远远就看见邻居的房子失火了,眼看火势就要蔓延到华伦夫人家。卢梭赶紧跑过去,全家人一起将家具搬到花园里。那天大主教正好来做客,他和华伦夫人一起跪在花园里祈祷,卢梭和其他人也一起跪下。不知道是不是这份虔诚感动了上天,总之风向转了,火势没有蔓延过来。
卢梭每次回华伦夫人家都带着那本歌谱,还会唱些在学校里新学的歌给华伦夫人听。华伦夫人认为卢梭对音乐很有天赋,有意让他朝这个方向发展。她每星期都在家中举办一次音乐会,教堂乐队的领班也常到她家中拜访。这位领班是麦特尔先生,是当时巴黎小有名气的作曲家。华伦夫人将卢梭引荐给他,并拜托他教导卢梭。麦特尔先生决定让卢梭住到他家里,以便更好地教他音乐。
于是卢梭从华伦夫人家搬到了麦特尔先生那里,他有些舍不得离开他的“妈妈”,不过这是为他的未来着想,何况两家离得并不远,卢梭可以随时回去看望华伦夫人。此后,卢梭和音乐家及合唱团的儿童们生活在一起,终日沉浸在歌唱的天地里。这种生活很自在,但卢梭仍然很守规矩,虚心努力地学习。这段生活留给卢梭最深刻的印象是音乐会的练习、合唱时的歌声、儿童班的歌唱、神父祷诵时穿的服装,以及唱诗班的帽子。卢梭经常带着他的笛子,坐在乐队旁边,尽情地吹奏。
冬季的某一个夜晚,大家聚在麦特尔先生家中的壁炉周围取暖,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女佣前去应门。进来的是一位少年,他自称是一位法国音乐家,因经济困境而四处奔波,很想在附近的教堂任职。麦特尔先生本身是法国人,所以他觉得这位年轻的音乐家很亲切,他热情地招呼他。卢梭则在一旁观察这个年轻人,他看到这个人容光焕发、精神愉快,说话也很流利,从他的谈吐中,可以知道这一定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青年。他说他的名字是王特尔,刚离开巴黎,本来准备到格勒诺布尔投奔一位亲戚,不想却在这里迷路了。
晚餐时,大家围绕音乐展开了话题,王特尔的言谈非常动人,他提到了许多音乐大师、音乐名著以及许多著名的男女演员,他描绘逼真,就如同他曾亲身体验过一般。卢梭对这个年轻人特别感兴趣,因为他有知识、有才能。
安纳西教会在当地很有地位,主持者都是神学家和一些出身贵族的人,想要入会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这些牧师、教士们自视甚高,对雇用来的人从不正眼相看,不礼貌的对待时有发生。他们对麦特尔先生的态度也很冷漠,其中唱诗班的领班牧师对麦特尔先生更是极为轻视。
这一年圣诞节的宗教聚餐,麦特尔先生不但没有被邀请参加,还受到了教士们的责难。麦特尔先生决定离开这里。他去向华伦夫人辞别时,华伦夫人极力挽留他,但他去意坚决。华伦夫人和卢梭只好帮助他打点行装。卢梭自然是要为他送行的,他与仆人安格一起护送麦特尔先生到了里昂。到里昂的第二天,麦特尔先生突发急病,没有知觉,口吐白沫。卢梭赶紧叫来了医生,经过救治后,麦特尔先生才慢慢苏醒,卢梭这才回到安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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