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三相之力剖开泥土,切碎岩石,而她以荆藤搬运碎砾。
这工作说起来干脆利落没有什么难度,几百米的通道以我俩的速度两天就能打通。
但真正难的不是通道的挖掘,而是加固地基,每挖十公分,我们都需要花上大量的时间检查承重梁并进行加固,我帮不上什么忙,因为我从未参与过荼宫的修建,该如何进行加固我并不清楚。
但以瑟兰琳卡的实力而言,这算不上什么体力劳动,可对脑力的消耗却不小,特别是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我用空我经驱动的影石之光根本算不上是光,无法照亮视野。
也不能点火照亮——荼宫开凿的空间很大,但现在这里完全封闭,火焰会消耗空气,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耗尽。
她进行加固工作的时候,我只能在一旁看着,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能感觉到她的疲惫。
“要休息一会儿吗?”
“不用。”
舞动的荆藤将慢慢将裂开的承重梁修正填实,她在巨大的空间中快步巡视。
“可以继续挖了。”
我小心地切开岩石,剥落的石砾被她用荆藤迅速而精准地接住,穹顶传来了轻微的震动,我立刻停下了动作——下一个轮回开始了,她朝着震动的地方飞奔而去。
“需要帮忙么?”
“你帮不上的。”
如此周而复始,我站在被开凿出两米都不到的通道前,感觉自己真的是个呆头鹅。
这样沉默的工作不知进行了多久,一天?或许是两天?她终于坚持不住了,可那条通道还只有几十米深。
她在黑暗中靠着墙坐下,我踌躇无措,可最终却又选择坐到她身边。
“让我休息一会,几分钟就好。”
明明她是那个受害者,可我却没有听到受害者该有的委屈和怨愤,而是恐惧。
对,那是对于加害者的恐惧。
“不用,你就好好休息吧,外面也早该动工了,现在耗费太多的体力对你不是什么好事。”
地宫里没有食物,所幸还有淡水,可像她这样拼命,就是铁打的人也撑不过这半个月。
“工期很紧,早一日完成荼宫我们就早一日得到安宁。”
她撑着腰想要站起来——我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那是莫名的愤怒,探手一把将她拉回原位。
“好好坐着,你这样拼根本就撑不到救援!”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荼宫么?”
黑暗中她质问我,可我为什么要担心呢?
荼宫只是未雨绸缪的庇护之所,它本来就是用来救人的——如果因此要付出加害于人的代价,这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悖论么!?
我压下心中的怨愤:“荼宫当然要建,但你一个人是建不起来的,这需要我们所有人的努力。”
我抓着她的手,不让她站起来,而她没有反抗,或者说,已经没有多少反抗的力量。
她无力的靠墙而坐,阖上双眼——这让黑暗失去了唯一的光亮。
“在守望之海的那边,一场旷世之战就要爆发了。”
她缓缓说着,就像是自言自语。
“几个魔法大国之间为了争夺水晶枢纽会投入全部的力量,这将是又一场符文之战,就如上一次符文之战一般,拥有水晶枢纽的人会获得最后的胜利,但是在这过程中,会有无数人因此而死,战火将蔓延至瓦洛兰的任何一个角落,包括艾欧尼亚——均衡守护着这里的水晶枢纽,同时也和瓦洛兰大陆的很多国家都保有盟友关系,这将让它被拉进一个无底的泥潭。这场战争无法避免,谁都无法预料它最后的走向,也不知道它究竟会毁灭多少东西,所以,荼宫必须修建,因为它很有可能会成为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符文之战么?
这个名词离我很遥远,因为一直以来,我的生活轻奢而惬意——可现在我突然觉得它不是那么远了。
战争还未来临,可整个艾欧尼亚已经为之而转动。
“荼宫必须修建,必须尽快修建,因为谁都不知道这场战争会什么时候来临,也许一年后,也许就是明天……”
瑟兰琳卡撑着墙站了起来:“继续挖吧。”
我竟无法拒绝她。
但是……不是很奇怪么?即便事关重大,可她为什么要这么拼呢?
这已经和尽职尽责无关了,简直近乎病态的执着。
挖掘工作再次开始了,在只休息了不到一个钟头之后。
她的动作慢了很多,因为过度的疲惫,或许我改找点话说说?
不为分她的心,只为分她心中的疲惫。
“这地宫修得很大,如果我们战败了——我是说,如果战况不好,这里还真可以成为最后的壁垒,到时候所有人都可以躲进来……”
“你是这么想的?”她打断了我的话:“我们侍奉均衡,均衡庇护我们,你觉得呢——战争来领的一刻,主人和从者,哪一个先上战场?”
我又哑口了,是的,荼宫虽然很大,可它无法容纳所有人,到时候它究竟会优先收容谁呢?
“谁先上战场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会去。”
我是这么回答她的,我无法得知未来会发生什么,可起码我知道我未来会做什么。
如果均衡真的陷入危境,我一定会站出来。
“是么?你会去?”
破天荒的我似乎看到了她的笑容。
“但你不需要去,你没有这份责任,你不是三忍也不是忍者统领——你是均衡五百年来最优秀的传人,如果均衡失败了,复兴才是你要做的事情。”
“谁说的!?”我反驳道:“均衡才不需要复兴!我们不会战败!以我的水平,要成为一个忍者统领还不简单?就算是三忍也不是没可能,暮光之眼和暗影之拳我做不到,但我可以请求弗兰肯叔叔收我做徒弟,这样我就是狂暴之心了。”
弗兰肯叔叔从小对我就很好,我觉得他一定会答应我的请求——狂暴之心收谁做弟子,全由他自己说了算。
“我不信,暮光之眼的儿子要继承狂暴之心?”
她的语气中带着嘲笑,还有那么一丝丝无奈——这无奈让我感觉她在嘲笑我的幼稚。
“我会的!出去只有我就证明给你看!”
“好啊,我就看你怎么证明。”
这一次,她真的笑了。
-------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