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普林的日记中提到过这个叫做芬妮的女人，他还为此表现出过疑虑，为什么一个怀有身孕的女性铸甲师会被调到净土之地。

如今一切都得到了解释，芬妮是帝国的第二皇妃，斯克利普悄悄将她放在这种地方显然是别有用心。

而她所说的一切正解答了池染心中先前的疑团——一个曾经征服瓦洛兰的帝王，怎么可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如果有错，那错误必定有其深意。

池染不得不啧啧赞叹：“果然，这是一位了不得的帝王，只可惜……”

“只可惜天命如此。”芬妮接上了池染的话：“就如查普林将军说的那样，我王斯克利普算到了一切，唯独没有算到自己的寿命，他英年早夭，自那之后左右皇子失去了唯一的桎梏，光暗之战愈加白热化以至于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朦胧的虚影缓缓讲述着，她是来自数千年前的亡灵，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随着她言语的勾勒，池染仿佛能够看到那个盛极一时的帝国，那位英姿勃发的雄主。

但这又如何呢？光暗之战的结局終究没能被该写。

“这便是源计划。”芬妮挥了挥手，全息投影在中央机房中照射出了很多朦胧的虚影，那似乎是一个个人：“陛下计划它有很多年了，帝国要想长久延续，便不能将大权放到光暗二裔的手中，土地、钱粮、军队……这些东西都可以用权术来解决，但唯独人才不行，光裔与暗裔的先天资质太好，强者辈出，帝国中绝大部分机要位置由光暗二裔把持，过去如此，今后必定也不会改变，一个不属于光暗的异类帝王想要掌控属于光暗的国度，不仅仅需要强大的个人能力，也许要坚实的后盾，普通人中难以孕育出这么庞大的人才资源，但凭借源计划，便可以。”

“约德尔科技辅以高等符文魔法的力量，便可唤醒那些死去的战士。”

这绝对，绝对，绝对是天才的构想！

池染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绝对不仅仅是一个‘复活古代战士为我所用’的简单概念。

光暗二裔是帝国的基石，但同时它们二者间又有无法调和的矛盾，无论是谁继承大统都将是一场内战的伏笔。

斯克利普传位给不属于光暗二裔的第三类族人，却又衍生了新的问题，那即是新王注定无法掌控过于强大的光暗二裔。

而源计划的存在……想想看，若是新王复活那些曾经来自于光暗二裔的古代战士为己所用——用光暗二裔来统治光暗二裔。

既然矛盾无法调和，那就绕开它，斯克利普的构想完美的绕开了光暗二裔所有有可能的纠纷。

可惜……如芬妮所说，天命如此。

“为新王提供掌控帝国的中坚力量，这是源计划一开始的意义，但在陛下病重之时，他已预料到了后来的一切，源计划能否成功就成为了帝国能否逆转的希望。”

“不是已经成功了么？”池染奇怪的问。

“太晚了。”芬妮苦笑着摇头：“当它成功时，一切都太晚了。而且……陛下低估了光暗之间固执而病态的仇恨。”

“这又怎么说？”池染问。

种族之间的仇恨是难以理解的，它完全没有道理，不管最初是因何而起，最后的时候它已不再是最初那个简单的理由了。

暗裔与光裔便是如此，如此世世代代的斗了下来，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就偃旗息鼓？

芬妮自嘲的摇了摇头，继续道：“查普林将军的日记里你已经看到了，源计划成功之时，战局已经无法扭转，他留下了仅剩的光暗二裔，并封锁了净土之地，率领北境戎卫军团赶赴瓦洛兰，殊死一搏是假，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才是真，只要让这里幸免，帝国就还有希望，百年之后尘埃落定，我们可以徐徐图之，凭借光暗二裔的强大，复国并非没有可能。”

是的，日记的最末尾是做出了这样的安排，查普林带着北境戎卫军团回到瓦洛兰，并且封锁了净土之地，最后他似乎还写了一句：‘失去了苍穹之光的光裔和没有了深渊之暗的暗裔，他们还算是‘光’与‘暗’吗？’。

查普林怀有某种担忧，但不论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成功了么？

池染接口道：“他成功了，这里被封锁之后安然无恙，甚至到今天为止都没人知道这里曾经是光暗二裔最后的庇护所。”

“不，一开始的时候是成功的，可后来……”芬妮沉默了良久，这才缓缓道：“这里重蹈了往日的覆辙。”

“重蹈覆辙？什么意思？”

“内乱，是内乱。”芬妮苦笑着道：“最初的时候，我们只是一个氏族，族中常常发生纷争，后来我们建立了史上最强大的国家，可却亡于内战，最后我们为了躲避敌人藏入地下，但没过多少年，这里仅剩的光暗二裔又开始了争执——毫无道理的争执。”

“你是说，在你们藏入地下之后，这里光裔与暗裔之间又爆发了战争！？”池染咽了一口口水，这……真是太蠢了。

斗了这么多年，以至于斗到了亡国灭种的地步，结果……还在斗！？

“在我们藏入地下大概三十年之后，地下的人口达到了饱和，资源的分配出现了问题，然后平静就被打破了，最初只是争执，后来变成了指责，暗裔与光裔指责是对方导致了亡国的结果，最后……发展成了不可调和的分歧。”

“他们推选了各自的领袖，暗裔认为已经过去了三十年，凭借帝国留在净土之地的庞大军备，我们完全可以回到地面，重建帝国，而光裔则主张继续蛰伏，仅仅过去三十年，地面上的敌人风头未褪，现在回去必死无疑……”

“等等！等等！”池染打断了芬妮的话：“你不是第二皇妃么！？你的孩子不是唯一的皇族血脉么！？为什么会压制不住这里的光裔与暗裔，他们推举了自己的领导人，这已经是谋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