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八)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做!?”
“你应该问什么不。”门里的人说:“你觉得这样的做法不可取,是因为在你的经历中,阿卡丽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你将她看做朋友,看做亲近的人,没有人会对自己关系密切之人痛下杀手,这合情合理,但这是你,而不是我。在我的经历中我和均衡没有丝毫瓜葛,我最先认识的人是影流之主,我和影流教派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我根本不认识阿卡丽,她对我来说就是个陌生人,救她只是前世残念诱发的冲动,而救下她之后为我带来了麻烦,这个麻烦很大,我背不起——你会为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背这么大的麻烦么?”
门里的那些言辞,让池染哑口无言。
救下阿卡丽本身就是错误,这会极大的伤害‘我’和影流教派之间的感情——还有什么比杀人灭口更稳妥的解决之道吗?
“但你杀了她!你竟然杀了她!”池染大声呼喊,就如‘我’所说的一样,杀了阿卡丽这种事情是现在的我所不能接受的。
“你现在的表现很幼稚。”门里的人说:“设身处地的想想,我杀她灭口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池染当然知道没有问题,换作‘我’当时所处的地位,在弗雷尔卓德和班德尔城中都肩负重职,以一己之力联通如日中天的影流教派,如果因为一个几乎等同于陌生人的阿卡丽而影响到这其中的关系,那么付出的代价可能远远超过阿卡丽一个人的生命。
可池染难以接受这个结局,并非他心中有什么崇高的善念,也不是怜惜某人曲折的命运,而是……
“而是因为你很清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门里的人说。
那些眼睛里,跳动着火焰。
他们冷漠地看着你,说着冷酷无情的话:“我有一万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最根本的理由仍旧是……我自己想活下去,为此我要变得强大,抓住所有机会,抹杀任何糟糕的可能,你心中难受,是因为你对‘我’感到失望,对‘我’所代表的自己感到失望。”
“我是白袍先知,但我也是你,我是,池染。”
门里的那些话让人无可辩驳,那些人就是‘我’,所以他们剖析的我如此真实。
但也如此让人不能接受。
为自己着想有错吗?
没有!
但如果为了自己可以不择手段,可以牺牲所有东西,可以舍弃所有人……
那么我的存在最终又有何意义!?
“不!”池染瞪着梦里那些脸孔:“你不是我!你们都不是我!”
“或许我们脑子里想的念头一模一样,但我永远不会做出你们所做的那些事情!永远!”
“是么?”门里的人笑了,那仿佛是一种欣慰的笑容:
“让我来告诉你这故事后半段的结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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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叛出均衡之前,暗影之拳和影流之主有一段情。
在叛出均衡之后,暗影之拳和影流之主有一段缘。
所以那一天,拯救阿卡丽的人本应该是劫。
他指挥着自己门下的忍者猎杀均衡余党,他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死去,他一步步将暗影之拳逼入绝境,然后……
他在最后一刻,动摇了。
我是说,原本他在最后一刻动摇了,如果没有池染的插手,那个袭击影流忍者救下阿卡丽的人,应该是劫——这是池染在很久以后穿梭时间才知道的事情。
旧日之情,旧日之念,很久之前促使他投身暗影的那个因缘。
拥抱暗影,找寻真理。
往日斩断的念想本应在那一刻接续,浴间里女孩扑进他怀中的结果本应在那一刻缔结更多的‘因’。
但穿越者就是一根搅屎棍。
池染取代了他的角色,但却未能彻底贯彻他的角色。
拯救阿卡丽在他看来只是个意外,如果这个意外不发生,暗影之拳早就死了。
所以,既然这个意外带来了诸多麻烦,那么就回复正轨,她本来就是要死的,所以就让本该发生的发生吧。
“我以为那些事情是本来就该发生的,那我忽视了我的存在就是最大的意外,我插手的一刻,所有本来该发生的事情都改变了。”
这算是有一种阴差阳错么……池染心中暗道。
如果多年之后‘我’没有成为白袍先知,没有获得穿梭时间的能力,那么‘我’根本就不会知道,我过去曾经改变了什么东西。
“后来呢?”池染问。
“后来么……”门里的人笑了笑。
“那天劫藏在暗处,亲眼看着我屠杀他门下的忍者,把阿卡丽救走,他的内心很复杂。”
复杂么?当然会复杂,因为那一刻,劫自己已经打算这么做了。
“可是几天后,他又亲眼看着我掩埋阿卡丽的尸体,这时他的内心更复杂。”门里的人叹息道:“他们之间本该还有一段缘,可我生生斩断了它。”
劫是个很矛盾的人,他投身暗影,亲手毁灭了均衡,对所有的均衡门徒赶尽杀绝,可对三忍他又抱着一丝丝善念,那天池染走了之后,他站掩埋阿卡丽的地方,久久不能言语。
如果没有池染,那么一切会如何发展?
劫救下了阿卡丽会把她怎么样?
某一天和往日同门拔剑相向,将他们逼入绝境时,该当如何?
他要杀了慎?杀了那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
他要杀了阿卡丽?杀了那个每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鼻涕虫?
池染是个混蛋,他搅合了所有东西。
幸好,被他搅合了。
坠入暗影的男人站在他青葱岁月的坟前。
心中,升起了怒火。
可那又是无名的怒火,你发不得,甚至不能对任何人说。
你能只能憋着。
“当时我并不知道劫的心里已经对我有了芥蒂,几年后联盟中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影流教派和我们的关系迅速恶化,我本来以为以我和他的私交,最终不至于开战,但劫的选择却出乎我的预料——很久之后我穿梭时间回去,才知道是为什么。”
“你们走到了对立面?”池染问。
“准确说,我们成为了敌人。”
“然后呢?”池染又问。
“你觉得呢?”门里那些眼睛看着他:“在你心里不是应该已经有了答案么?”
“我,杀了他。”
古怪的笑声响了起来,笑得有些尖锐刺耳,那些怪笑的脸孔让人感到寒冷。
“这就是,穿越者的力量啊,瓦洛兰的土著即便再强,也不可能与我抗衡,凭借先知先觉的外挂,我会一天天变得更加可怕,只有最初我还弱小的时候他们可以欺凌我,可一旦我没有彻底倒下,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变得更强,更不可战胜!终有一日我成神成圣,我……”
“还有意义么。”看着那些越来越疯狂的脸孔,池染打断了他们的话,问:“这样的尽头,还有意义么。”
那些狰狞的面容平静了下来:
“这就是代价啊。”
“这就是我一步步走向巅峰,一步步成为白袍先知的代价,成为人们口中‘英雄’的……代价。”
“我的手上沾染了太多血腥,我做了太多超乎你想想的事情,那些你所知道的联盟英雄,死在我手中不计其数,而意义……”
“当我成为白袍先知的一刻,意义就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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